遊臨擠出一個無奈且無語的笑,寬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
察覺讓遊臨失望了,赫連聃情緒有些低落。
遊臨也察覺到他的心思,帶着他往前走,繼續看下面的畫作。
“不過你剛剛講的也挺有意思,想象力蠻豐富的,不如你再給我講講吧,說不定我能幫你發現你有感而發的原因。”
赫連聃心裡的陰霾一下被掃去了,他連忙跟上遊臨,興緻勃勃地跟遊臨搭話,“一般就兩種原因,要麼是了解畫作背後的故事,要麼是經曆和心境跟畫裡表現的相似,共鳴了。”
遊臨腳步頓了一下,赫連聃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生怕遊臨借此追問自己的經曆,能跟畫共鳴的原因,連忙轉移話題道:
“好,我們看哪幅畫?你喜歡哪幅?”
“我沒有喜歡的,不過我可以給你找一幅特點比較鮮明的,這樣方便我分析。”遊臨并沒有要八卦他過往經曆的意思。
“好嘞。”赫連聃重新恢複活力,“你剛剛一直走神是因為不想聽我講那些嗎?”
遊臨不回答,他當做默認了。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跟我說你想聽什麼,讓我直接滿足你呢?”
遊臨轉過身,很無奈地說:“總得滿足一下你的分享欲吧。”
赫連聃一下被這句話擊中了。
滿足他的分享欲······他恍然大悟,原來他給遊臨的印象是喜歡分享。
遊臨一直觀察着赫連聃的表情變化,漸漸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他們在一幅在遊臨看來特點很鮮明,能夠比較容易分析出赫連聃有感而發的原因的畫作前駐足。
赫連聃發揮着自己的天賦,繪聲繪色跟遊臨講述着他從這幅畫中看到的世界。
他分享得明顯比剛剛還要細緻,并在遊臨的引導和提問下,與作者産生共鳴,漸漸分析出畫作背後隐藏的情感,作者是在什麼精神狀态下畫下這幅畫的。過程中,遊臨不時給予一些暗示。
到最後,他已經能将畫家的生平經曆大緻猜出來了。
“你太厲害了。”
結束的時候,赫連聃後知後覺自己剛剛都挖出了什麼,對遊臨發出由衷的感歎,驚訝得嘴都合不上。
相較之下,遊臨就淡定多了,他按下錄音暫停鍵,将剛剛兩人對話的内容轉換成文本,準備回去分析。
“小師弟。”
兩人正準備結束這場畫展之旅,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人沖他們打招呼。
來人是雲骁。
不知為何,這人也沒得罪赫連聃,跟赫連聃可以說沒什麼交集。
但赫連聃一看見他心裡就不舒服,他悄聲醋溜溜問遊臨:“其他人你都好好叫同學,為何他你偏偏叫師兄。”
遊臨感到莫名其妙,理所當然回答:“因為我們有同一個師父啊,我跟其他同學隻是有同一個老師。”
“這就更奇怪了,為什麼你叫别人老師,隻叫孟教授師父呢?”
遊臨用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
兩人說話間,雲骁已經走過來了,笑着跟遊臨打招呼。
遊臨禮貌但嫌棄地回了一個微笑。
雲骁也不惱,倒貼般跟他搭話:“小師弟,你怎麼在這兒?”
遊臨瞪了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以拳抵唇咳嗽兩聲,改口道:“你們,你們怎麼在這兒?”
赫連聃見雲骁一下就看懂了遊臨的眼神,心裡很是郁悶,連遊臨是為他說話都忘了高興。
“假模假樣,我都聽不懂,你憑什麼那麼懂阿臨?”
遊臨正和雲骁說話,模模糊糊聽見他嘀咕,悄聲問他:“還在難過?”
赫連聃的表情可以稱得上震驚,激動得無以複加。
雲骁輕咳一聲,奪回了遊臨的注意力:“你們剛剛在看什麼?”
沒等遊臨回答,他自己擡頭看向他們面前的畫。
“又是用悲劇滋養出來的作品。”他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裡,整個人顯得有些随意和漫不經心,“你也會喜歡這種作品?”
說話的時候,他瞟了一眼赫連聃。眼神明顯帶着嫌棄和挑釁。
赫連聃難得反應沒有遲鈍,一下就感受到了雲骁的惡意。可憐兮兮地看向遊臨,像一隻在外面受了欺負的大狗狗回家找主人告狀,期待着主人能給自己做主。
或許在之前,他絕不可能有這樣的自信,認為遊臨會幫他讨回公道。他覺得遊臨大概率會将自己狠狠嫌棄一番。
但遊臨剛剛那句安慰的話一下給了他某種底氣,他感覺自己能狗仗人勢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遊臨壓根沒有搭理他,而是有些急切地追問雲骁:“什麼意思?你剛剛說什麼?”
雲骁見他反應這麼大,以為這幅畫的作者好死不死是遊臨喜歡的,而他好死不死貶低了一下。
馬上自己也好死不死了。
他正想着怎麼給自己開脫,怎麼給面前這個小祖宗給哄順毛,就聽見遊臨繼續追問他:“你快說,悲劇滋養作品是什麼意思?”
雲骁這才注意到遊臨的表情不對,他臉上沒有生氣,隻有急切,似乎想向自己印證某種答案。
于是,他放心大膽地說:“好多藝術家都是人火作品才火,這幅畫的作者也是。在他死之前,他的作品根本無人問津,如果不是他突然自殺在出租屋,荒誕離奇的身世也随之被公之于衆,現在擺在這裡的這幅畫,大概率會是一張廢紙,被小孩用來折飛機,被老鼠叼走做窩,被風吹到大街上,再被有素質的人撿起來扔進垃圾桶。”
遊臨滿意地笑了,“對,離奇的死亡推舉普通人上雲端,荒誕的故事賦予作品價值。”
赫連聃和雲骁看着他有些精神失常的模樣都很擔心,兩人默契地對視,都想從對方眼中找到答案。
遊臨像耗費一個晚自習終于解出世紀難題的學霸,興奮地走了,留下赫連聃和雲骁兩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