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臨他們最後來到的展廳才是赫連聃最開始以為的展廳。古樸、簡單,沒有喧賓奪主,令人頭暈目眩的科技。
一幅幅畫挂在牆上,擺在展櫃裡,擺在台上,邀請着每一個與它共鳴的有緣人,去與作者進行一場來自靈魂深處的對話。
缤紛的畫,缤紛的世界,每一幅畫都像一個世界的窗口,或者一個道門。透過這小小的一角,便能窺探到另一個世界的奇觀。
真正喜歡這個世界的人,就能通過這個窗口,這道門進入那個世界。有趣的是,進入的人也會成為這個世界的創建者之一。畫家與作者一起創建這個世界。
畫家隻提供一個地基,或者說一個模型,看者需與畫家一起創建自己喜歡的世界,在與畫家進行交流,征得他們的同意之後。
赫連聃很喜歡這樣的交流方式,安靜。但内容是豐富的、契合的、受益終生的。
他從前也經常透過小小一角觀察外面的世界。
他眼中的世界很小,隻有小小一方,但是他心中的世界很大。他總能憑借超然的想象力,将那慈悲者洩露的那抹風光擴展,再擴展,重建,再重建,最後構成一個美麗的世界。
所以,世界在他眼中其實是美好的。雖然他遭受了長達二十幾年的折磨,但他從未覺得這個世界就這樣了,就像他身處的這樣了,糟透了,爛透了。
他對遊臨也有這樣美好的期許,正如他對這個世界一樣。
他是一點點看着遊臨長大的,遊臨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闖進了他的世界。
那個男人會定期更新遊臨的資料,追蹤他的生活,所以,他也得以看着遊臨長大。
他也曾懷疑,遊臨不是真實的人,隻是一堆數據。可是他的哭聲那樣嘹亮,笑聲那樣動人。
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切一切都那樣可愛,一切一切都那麼真實,帶給他長達十幾年的真實與安慰。在他近乎崩潰到懷疑人生,懷疑自己也不真實的時候。
遊臨救了他,在赫連聃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人的時候,在兩人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的時候。
“在想什麼?”遊臨見赫連聃半天沒回應,沖他回揮了揮手。
赫連聃的思緒穿越十幾年的時空,回到現在。
“怎麼了?”他很好地調整好情緒,笑着回問。
“是有什麼感發嗎?”
赫連聃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又鬧笑話了。”
遊臨認真地反駁他:“不,這不是鬧笑話。沉浸于藝術是一種能力和天賦,我為你感到高興,和······”他不知想到什麼,目光變得有些遙遠,“羨慕你。”
赫連聃被他這句話搞蒙了,“羨慕我?”
“嗯,羨慕你。”遊臨很快會審回神,肯定地說:“這些畫作的畫家應該也會感到高興和慶幸,他們的畫作遇到了你這麼好的傾聽者。”
赫連聃越聽越懵,“為什麼是傾聽者?”
遊臨擡頭,看向挂在牆上的一幅色彩絢麗大膽的畫,“因為他們在訴說。”
赫連聃察覺遊臨情緒低落,小心地攬過他的肩膀,想以此給予他一些安慰和支持。
“可是,明明你才是最有同理心,最能與别人共情的人。”
赫連聃因為遊臨一次次經曆死亡的事,原本很讨厭遊臨這個能力,他甯願他不曾擁有,他甯願他冷血無情,他将其歸為缺點,但這一刻,看見遊臨這副模樣,他又用他厭惡的這個能力來安慰遊臨。
人真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而情緒、情感是最解難纏的。
“是,但是我靠的科技、手段,而你能通過死物與人對話,。”
遊臨與他拉開一些距離,慢慢轉過,很身看向赫連聃。與赫連聃面對面。
赫連聃低頭看着他,心裡突然一軟,他順勢抱住遊臨,将其摟在懷裡。
他的下巴觸及到一片毛茸茸的觸感,那是遊臨的頭發,這樣的觸感讓他的心裡稍微安穩一些。
罷了,怎樣都好,反正他一直拿這個人沒辦法。
“最後一次。”
他做出了讓步。
遊臨在他懷裡露出一抹笑,他就知道,這個人不會拒絕他。
達到目的,遊臨松開他,從他懷裡出來,。
赫連聃無奈又寵溺地笑了笑,曲起食指勾了一下他的額頭:“就會使喚人,還是個不認賬的小沒良心。”
遊臨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得意又調皮地露出一個笑。
赫連聃看愣了神,語氣突然變得認真:“不過,能換你一個笑也不算虧本買賣。不,是我賺了。”
遊臨十分認可地點了點頭。
接着,赫連聃開始跟他講自己能從一幅畫中看出什麼,遊臨拿出在學校聽課的狀态,也就是·····有些三心二意地聽着。
“還聽不聽了?”察覺到遊臨的視線根本不在自己這裡,赫連聃嗔怪地屈指刮了一下他的額頭。
遊臨這才不情不願将視線黏在他臉上,“你繼續說。”
赫連聃清了清嗓子,一幅大拿的做派,專業地講着。
遊臨聽着聽着又走了神,視線明顯又沒有聚焦。
赫連聃假裝生氣了,“小臨同志,你再這樣我真不講了。”
遊臨有理有據回答:“我在聽,等你講到重點的時候,我再好好聽。”
赫連聃快被氣笑了,同時也有些懵:“這種東西還分重點不重點?你當上課呢。”
遊臨仰着笑臉問他,一臉理所當然:“不是你在當上課嗎?”
“······”赫連聃一下沒話說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你說,你想聽什麼重點,我直接講給你聽,不浪費我們小學霸的時間。”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從那些畫作中看出這麼多内容的,分析流程、底層邏輯、支撐原理是什麼?”
赫連聃一下被問住了。
“就······有感而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