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鳥鳴打破晨時的甯靜,初陽下,一支插着金色羽毛的竹翎緩緩落至西玖寝房的窗台上。
西玖推開窗,拾起竹翎坐在了桌邊,随後捏訣施法,竹翎中的内容便化作金色的小字懸浮在空中。
她前些日子托金雀王調查那蛟冥族三殿下,本以為是君轍為自保信口胡謅的,沒想到卻是實言。
這三殿下乃是蛟冥王與一婢女所生,在王室内地位低下,飽受冷眼,常常受人欺負,蛟冥王因此事多次被大臣彈劾,故對他也十分不喜。
這種恥辱之事本應是王室秘辛,可卻不知被何人洩漏給傳了出去,霎時民衆間王室品行不端之類流言四起,整個王室成了别人飯後的笑話。
後來為保名聲,蛟冥王便以曆練為由,将年僅百來歲的三殿下送去了荒延山,說得好聽是磨練心智,實則在明眼人看來就是任其自生自滅罷了。
此後這位三殿下便失去了任何消息,聽聞蛟冥王曾派人幾次去尋找但也未果,衆人便以為他早已經死在了荒延山,可就在前兩日,蛟冥王卻突然宣布三殿下已找到,要擺宴接他回來。
西玖扶額沉思。
這位三殿下的出現實在太過蹊跷,一個消失了幾百年的人,有一日竟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大衆的視野中,那麼此人到底是真,還是假?
她歎了一口氣,還是得去探探君轍的口實。
今日天氣甚好,和風暖陽,舒适至極。
君轍将藤椅挪到院子裡,閉着眼悠然自得地躺在上面,嘴裡小聲地哼着曲兒,旁邊的小木桌上還放着水汽氤氲的熱茶。
西玖推開君轍的院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她冷笑一聲,闆着臉輕步走到君轍跟前,然後将手中的長劍插在了君轍腦袋旁邊。
君轍絲毫沒有注意西玖的到來,睜眼一看一把鋒利的長劍正插在離自己腦袋一寸處,吓得差點從藤椅上摔了下來。
他趕忙坐起來,滿臉疑惑地問道:“掌門大人這是作甚?”
西玖抽回長劍,淡淡地說:“現在我需得問你幾個問題,不然……”
她話音剛落,便把長劍橫在了君轍的脖子邊。
“不是吧,又來?”
君轍無奈地說。
“别廢話。你說你是蛟冥族三殿下,可你還記得你初到除妖門那晚你說了什麼嗎?”
西玖盯着君轍的眼睛,繼續道:“你說你是受命鏟除妖邪,護族内安甯,可一個自小被遺棄在荒延山,前兩日剛被找回的皇子是奉的誰的命,護的哪一族呢?”
君轍伸出手把脖子邊的劍往外移了移,随後不緊不慢道:“我的确從小被遺棄在荒延山,但之後不久便被族内的一位将軍給撿了去。他曾經愛慕我母親,所以他不忍便偷偷地将我養在身邊。”
他低頭喝了口熱茶,“後來妖邪泛濫,我也長大了些,便随他一起去鏟除妖邪。可最近不知道為何,有人将這件事給捅了出去,我的養父也因私藏皇子被處決了。”
說罷,他便把頭低了下去,讓人看不清神色。
西玖的語氣也軟了下來,“那你不恨嗎,為何還要選擇回去?”
“恨有什麼用,一個無權無勢的人如何反抗呢,還不如就此接受。”
“呵,原來你竟是一隻養不熟的狼。”
君轍擡起頭,嘴角噙着笑,“如何,掌門大人對我的這番解釋可還滿意?”
“滿不滿意我現在可不能說了算,等到時候你與我一同去蛟冥族,這時我自然可分辨出你口中有幾句實話。”
“那我說的要是真的,且能助你成功完成所要之事,掌門大人能否将我留在除妖門?”
君轍幻化出一杯熱茶遞到了西玖的嘴邊。
“若一切屬實,且能助我一臂之力,我自然答應你的請求。”
西玖放下劍,沒有接過君轍遞過來的茶。
“好,那掌門大人可要信守承諾。”
西玖淡淡一笑,“收拾一下,明日出發。”
“明日!?”
君轍有些吃驚,不滿地說道,“我一個剛大病初愈的人就不配再多擁有幾天休息的時間嗎?”
“不配。”
蛟冥族位于北海,從波浪山過去不過三四日路程,可一路上君轍總是怨聲載道,一直嚷嚷着要休息,西玖一行人硬生生地被拖到六七日才到達北海。
他們還未到達蛟冥族内時,蛟冥王便已親自帶人來接待了。
“恭賀三殿下險處逢生,平安歸來。”
衆人向君轍行了一個大禮,為首的那人便匆匆向他走來。
這應該就是蛟冥王了。
他雖身着華服,可難擋衣袍下那已久病多時的軀體,外界都在說蛟冥王大限将至,卻沒想到已然病成了這般。
君轍看着蛟冥王老淚縱橫地抱住他,蒼白的臉上盡是愧疚之意,心裡便腹诽這老頭演技這好,對着一個外人還能表現得如此令人動容。
如此,君轍也學着他的樣子,有模有樣地拍了拍他的背。
“父王,孩兒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