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姝:“八字沒一撇呢。”
“有喜歡的人怎麼不跟家裡說。要是早點講你媽媽也不會到處讓找人給你介紹相親對象了。”黎繼澤猜測,“怕你媽不喜歡?”
“……不是”
“那是怕我不同意?”
“……也不是。”
反正辦公室此刻也沒人,黎姝索性和盤托出,“是他不喜歡我,我是單相思。”
“嗯?”
“怎麼回事?”
黎繼澤閱人無數,自然看出那位陳檢察官對他閨女還是有意思的,聞言驚訝,“他親口對你說的?”
黎姝回憶起來心口還是會發澀,抿抿唇,嗯,“親口說的。”
稍頓一下,補充說,“跟别人。”
黎繼澤開解道:“或許有誤會呢。”
黎姝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是她不覺得他跟季衍兩兄弟間的閑聊能有什麼撒謊的必要。
看着面露苦惱糾結的黎姝,黎繼澤忽然有些恍惚,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渾身防備的小丫頭。
他取下片子放回去,示意她坐下,從她的言語裡抓出漏洞,“隻要不是親口面對面跟你說的,所有的話你都可以存疑。”
“咱們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當面講的,你怎麼就确定他講的一定是真心話。”
黎繼澤說:“人是最善于撒謊的動物,所有的行為言語都基于當下考慮。我們做醫生的為了病人考慮也會說謊。小姝,爸的意思還是建議你當面問清楚。”
黎姝沉默不言。
“哪怕他真的說不喜歡,你也可以主動追追看。”
“不要怕失敗。”他笑了笑,眼角褶皺溫和,一如多年前開導那個陰郁的少女,慈愛地鼓勵道,“試着再往前走走,說不定這次也有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
即使ct結果顯示沒什麼問題,黎繼澤還是不厭其煩地開了一堆注意事項才放黎姝離開。
一出醫院,黎姝給方馨冉打電話打算約她出來吃飯。
電話打過去,鈴聲過半了才被接通。
方馨冉被安排了一堆工作,此刻折磨得渾身怨氣,根本沒有黎姝開口的機會,噼裡啪啦就是一頓罵。
黎姝嘴角抽了抽,同情地安慰了半響,挂掉電話,趕地鐵回家。
出地鐵站刷碼時,忽然有一條陌生号碼打進來。
如今這個電信詐騙普發的信息時代,即使有反詐app,面對陌生電話人們還是會警惕地下意識挂掉,黎姝也一樣。
然而她挂了兩次,對面依舊沒有間隔地打了三個。
黎姝怕是工作上的事情猶豫過後還是接了,“請問哪位?”
“是我。”對面是一道陌生的男聲,帶着自來熟的語氣,“我在你們财政局附近,出來喝杯咖啡啊。”
黎姝沒有聽出是誰,再度詢問:“不好意思,你是?”
“诶你在哪個科來着,要不我直接進來找你吧。”
“你到底哪位?”
“我問問保安。”
黎姝:“……”
聽着他的自言自語,黎姝終于沒了耐心,“不說我挂了。”
“别啊,是我。”
對面終于報了個名字,黎姝覺得有點耳熟,思索了須臾才終于想起來是被她删了好友前幾天突然炸屍又被她拉黑的那個奇葩的二号相親對象。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她号碼。
黎姝哦:“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見你。對了,你們科在幾層?我已經進來了。”
“……”
黎姝□□沉默了,無語回怼:“請問我們很熟嗎?”
她繼續說道,“挂了,不要再給我打電話。”
幹脆利落地掐了通話,朝小區走,然而幾分鐘後手機裡跳進來一條短信。
——你請假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害我白跑一趟
“……”
黎姝對這種天聾人實在沒什麼耐心,繼微信後把手機号也直接拉黑。
遇到這種奇葩即使沒什麼損失也影響了她的心情,在路過小區外那家開上不久的甜水鋪字,她心念一動穿過馬路進門。
陳叙州下班給她發消息問在哪裡時,黎姝剛坐點了份碗芋泥麻薯,鍋巴土豆和一份雞絲涼面。
得知他要過來,想到黎爸說的,她躊躇了幾秒,在敲出答案的同時順帶詢問他要吃什麼。
對于她的主動的詢問,陳叙州稍怔,繼而笑着讓她看着辦。
黎姝最不耐的就是“随便”兩個字,在她看來這兩個字就是為難人的,于是故意吓唬他:“你要這麼說信不信我把整個店的種類都點一份。”
“可以。”他一點兒也不介意,“大不了吃不完我們兜着走。”
“……”
黎姝被他的笑話冰得抖了下身,吐槽道:“好冷。”
陳叙州朗聲失笑。
随後兩人聊了幾句就挂了。十來分鐘,陳叙州到了店裡,彼時黎姝已經吃上了。
他自然坐在對面,先是關心詢問她腦袋的問題,再三确認沒有問題才放下心來東西靠筷子吃東西。
聽到她招服務員又要杯挂花雙皮奶,遞了個勺子過來說很甜的時候,他識趣地沒有緘口不提她那番不喜“甜食”的言論,就着她吃過的地方挖了一勺。
黎姝看着他動手的地方,啟了啟唇。
陳叙州:“怎麼了?”
黎姝笑笑,問他:“喜歡嗎?”
她正眼望他,桃花眼彎着,店内的燈光落在眼底似晴空下的湖面,明亮耀眼,兩個梨渦漾出漂亮的笑泉。
陳叙州舌尖舔到勺子上桂花蜜,喉結上來滾了滾,茶色的瞳仁靜靜回視上她,緩緩嗯,“喜歡。”
“我就知道你個噬甜怪肯定喜歡。”黎姝得意說道。
她輕眨羽睫,聽着骨頭裡的尖叫,若無其事地跟着他挖的地方也挖了一勺。
一小杯雙皮奶在兩人你一勺我一勺下很快就隻剩下了一層底皮。
吃完後兩人擡眸對視,誰也沒說話。
甜水鋪裡人聲鼎沸,熱鬧煙火散落在每一張小木桌上。兩人心照不地地沉默。
出了店鋪,溫熱的晚風拂面,吹起蓬松的發絲。
黎姝眼前被糊住,有幾捋發絲戳進了眼睛裡。
她不适地停下腳步,擡手去撇頭發,指尖還沒碰到額頭手腕被扣住,接着眼前光線明暗飛速交換了一瞬。
再明亮時,陳叙州站在她面前,手捏着她的下巴擡高,迫使她仰頭。
他垂眸,目光下落。
晚風吹動,樹葉飒飒作響,暖色的路燈光線清輝般插進兩人身體間,将他們的視線連接到在一個錨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