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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姝發完就覺得沖動了。
她總罵他狗,其實自己也不遑多讓。前腳才騙了個大紅包轉頭又惦記上了人家的腹肌,屬實有點連吃帶拿了。
不出意外,消息發出後,對話框陷入了靜默。
那對小情侶已經跟随換乘的人群消失在了視線裡。
黎姝邊往外走邊盯着整整一分鐘沒有回複的屏幕,短暫地反思了半秒。又推翻,寬慰自己她隻是說了想摸腹肌,但并沒有指名道姓點他名字。
想到這點,她腰杆子又挺了起來。
出站過閘機口,拐上扶梯,沉寂了一路的手機終于傳來動靜。
陳叙州:【得寸進尺?】
“……”
黎姝自然不會承認。
她轉轉眼眸,佯裝不解:“啊我說什麼了?怎麼就得寸進尺啦。”
地域原因南城人說話無論是方言還是普通話尾音上都會習慣性帶上一個助詞。尤其是女性,如果不是了解,哪怕罵人詐一聽跟撒嬌沒兩樣,聽得人不由耳軟心酥。
陳叙州反複聽了三遍。
語音條背景裡有播報的站名,他撩起眼皮,拿上鑰匙起身。
“你該不會是誤會我想摸你腹肌了吧。”黎姝先發制人,違心地哎呦哎呦睜眼說瞎話,“放心好了,不會的。”
狡辯的解釋一條接一條,更昭然她潛藏的心思。
陳叙州聽完,也不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坦然承認,“确實是這樣認為的。”
“既然我沒這個榮幸,那請問誰是這個幸運兒?”
黎姝哽住,随後胡謅,猶疑憋出三個字:“……狗東西”
陳叙州:【?】
“當然,我說的不是真的狗,是我房間裡的一個玩偶,它的名字就叫狗東西。”
反正他也不清楚她房間裡有沒有玩偶,黎姝編起來也毫無壓力。
“……”
陳叙州對她靈幀起手胡編的能力也是由衷地佩服。
他好笑地詢問道:“什麼玩偶還有腹肌?”
“……”
常言道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它,為了不陷入一帶n的死亡困境。黎姝清咳一聲,模拟兩可又強硬地說道:“别管,你隻要把心放進肚子裡,不用擔心我會非禮你就行了。”
陳叙州推開單元門,氣定神閑地說道:“可是我并不介意你的非禮。”
他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融在風裡。
盛夏白晝歸得遲,燃燒後的火燒雲在天空留下一襲溫柔的霞色,微風帶着熱意穿行在街頭。
聽着耳機傳來的話,黎姝心尖一顫。
悶熱的氣息黏着皮膚上,吹得臉皮滾燙。心被提起挂在枝頭跟樹葉一同搖曳晃蕩飄忽。
黎姝摸不清他是認真還是開玩笑,捋了下淩亂的碎發,哈哈試探:“是不是哦,你要這樣說我可就當真咯。”
發完,他的狀态變成正在輸入中。
黎姝盯着頭像,明明隻是幾秒鐘,她卻覺得好似被用了上百倍的慢速一樣漫長。
終于,在等了一個世紀對面的狀态終于換了,回複的訊息傳回。
陳叙州:【可以】
陳叙州:【我随你處理】
又一會兒。
陳叙州:【擡頭,看前面】
黎姝還在對他回答做閱讀理解,眼前陡然閃觸到後一句,莫名的同時還是依言擡首,随即一怔。
隻見他從正對面的紅綠燈處過來,夜色朦胧,暖色燈光勾勒着他的颀長的身形。
陳叙州快步行至跟前。
看她并沒有不虞的樣子,眉心舒展,暗自思量那兩百的紅包效果還真不錯。
黎姝驚訝地張嘴:“你怎麼來了,在散步?”
“不是。”陳叙州勾唇,意味深長說,“我來送貨上門。”
“畢竟是我把人惹生氣了,自然要想辦法彌補。”
“……”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黎姝愕然,有些心虛喃喃,“我就是随口一說。”
他雙手插進褲兜裡,目光認真:“可是我當真了。”
黎姝:“……”
那怎麼辦?
兩分鐘後陳叙州給了答案,為了彌補他的過錯,他領着她去了街對面的公園。
搶着最後幾秒路燈,他拉着她跑過去。
燈火明亮,路燈溫暖的光照着兩人的身影,在人行道上拉出一對執手奔跑的影子。
到了地方,黎姝才驚奇地發現平日裡老人小孩紮堆的公園竟然開了個義賣市場。
從盲道邊開始至綠化帶,整片空地都擺滿了攤位。各種東西都有,叫賣聲盈耳,異常熱鬧。
黎姝詫異回眸:“你怎麼知道這裡在擺攤啊?”
陳叙州松手,指了指樹枝上挂的條幅,說道:“下午回來看到了。”
見她目不暇接地左右逡巡,“喜歡什麼,我請。”
“喲,這麼大氣啊。”黎姝揚唇,大手劃拉了下全場,梨渦清淺卻醉人,“那包圓吧。”
廣場上熙熙攘攘到處擠滿了人,她那一劃拉擡起的手臂差點呼在了路人的腦袋上。
陳叙州朝着差點被打的人道了聲不好意思,握住她的手,笑說道:“這個可不行,買賣人口犯法。”
黎姝:“……”
她也不甘示弱,抽回手哼哼,“人不行,意思是東西可以包圓咯。”
“也不太行。”
陳叙州說:“我隻是個普通上班族,包不了。買空幾個攤位倒是勉強。”
黎姝啧啧:“所以說你沒辦法做霸總文男主。”
陳叙州垂眸,不以為意地說:“能做你男主就行。”
人聲鼎沸,他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黎姝還是清清楚楚地聽清了。
她的靈魂如懸崖墜落直直投進他深邃的眼底。心被他的目光勾得心旌搖曳,思緒也紛亂。
黎姝不自然地别開視線,心跳像崩斷的珠子手串,沒有規律地彈跳,怦怦聲亂七八糟。
她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好情緒,停在一處賣漆扇的攤位前,掩飾地拿起把桃紅柳綠的團扇,給自己扇風降溫的同時巧妙地假裝沒聽到轉移話題:“這把怎麼樣?”
陳叙州瞥了眼扇面上的“裝聾作啞”四個字,眼皮一擡,在攤位上掃視一圈,挑了把,“還是這把合适你。”
黎姝一看字面:裝得好
“……”
她燙手般放下扇子,對着攤主扯了個抱歉的笑,什麼也沒買繼續沿街閑逛。
從街頭到街尾,換一條,從尾到頭,周而幾次,最後整個義賣場都逛完了也沒買什麼,倒是在出來後的路口買了份章魚小丸子。
晚風習習,細膩如絲線。
漫步回去的路上,陳叙州猝然出聲,“你下午為什麼不高興?”
黎姝眼睫輕顫,塞了口章魚小丸子,嚼完吞下,皺眉,“遇到了無賴。”
“怎麼回事?”
“也沒什麼,就是被之前家裡介紹的一個相親對象纏上了。”黎姝戳着剩下的幾個小丸子,不願多提,囫囵陳述說道,“煩得很。”
陳叙州刷門禁開門:“你不喜歡?”
“别惡心我。”黎姝一臉惡寒,“我眼光沒那麼差哈。”
“要不是為了和冉冉吐槽,我也不會把消息錯發給你。”
“所以那個傻逼罵得是他。”陳叙州頓時真相。
他望過來,好奇,“你們平時都會聊其他男生?”
“很意外嗎?”黎姝留了最後一個給他,吞下嘴裡的,從容說道,“跟你們男的喜歡聊美女一樣,這不都是标配。”
“都聊些什麼?”
“很多啊,大部分都是帥哥,什麼臉啊身材啊腹肌啊……”
“張嘴。”陳叙州說着,剩下的一個也喂進她嘴裡,聞言若有所思,“怪不得你對腹肌情有獨鐘。”
想起什麼:“連玩偶都有。”
“……”
黎姝嗆了嗆。
她拍着胸口,橫了他一眼臉紅心不跳反問:“那咋拉?”
“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沒咋。”
他不置可否地挑挑眉,說,“隻是好奇你們平時聊我沒。”
“……”
“看來有。”
陳叙州笑道,進入單元随手關上門,拉住她的手,“要不要行使你的權利?”
手被他牽着貼到胸口,黎姝驚得眼皮狂跳。抵在他身上的指尖想被擦起火苗的小木柴發燙。
門外隐約傳來交談。
黎姝驚醒,擡頭對上他的視線,伸手去撓他下巴,“乖啊,今天已經吃飽喝足沒興緻了。先存檔,下次再繼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