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君習慣了與程芫之間的相處,直到吳氏出聲,才意識到有些不妥。
他咀嚼的動作停下,臉上發熱。
“爹,流放路上哪有什麼規矩。”
程芫不冷不熱的回了句,夾起一塊雞肉遞到徐言君嘴邊:“吃。”
徐言君下意識張開嘴咬一口雞肉,頂着吳氏淩厲的目光硬着頭皮咽下。
三姐夫見狀忙道:“爹,弟媳說得對,咱們徐府落到如此地步,哪還用講什麼規矩,爹今日也沒用什麼吃食,快坐下一起吃。”
吳氏被推着坐到徐言君身旁,神色不虞。
徐言君偷瞄自家爹爹的臉色,小心舀起一勺鮮嫩的魚湯:“爹爹,這是全味樓的魚湯,你最愛喝的,快嘗嘗。”
吳氏瞪他一眼,拿起另一副碗筷:“爹自己吃。”
見他神色微緩,徐言君松了口氣,朝程芫擠擠眼睛。
程芫繼續喂他:“快吃。”
幾個人圍坐一處吃着溫熱的飯菜,氣氛緩和。
吳氏吃了幾口,放下碗筷,有些遲疑道:“程芫?”
程芫頭也不擡:“爹叫我阿芫就好。”
吳氏順口應下:“阿芫,我有一事想求你。”
程芫看他一眼:“阿君是我的夫郎,您是阿君的爹爹,就是我的親人,有事直說便好。”
吳氏默了默。
“我想拜托阿芫去......”
“爹爹。”
徐言君打斷他爹的話。
他自然知道他爹想要說什麼。
自回京後,他就和府中内眷關在一處。
聽他爹說,娘受了刑,傷勢不明。
徐言君心下十分擔憂,可他也不想讓程芫以身犯險。
大理寺位于天子腳下,守衛森嚴,程芫能進來已經出乎徐言君的意料,關押女子的地方守衛必定更為嚴密。
程芫哪怕手段非凡,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
徐言君咬唇,垂眸不去看他爹。
程芫挑眉:“是去看徐大人的傷勢吧。”
程芫并不意外。
她知道徐言君對家人的在意,在來之前就有了準備。
“爹放心,我帶了傷藥,晚些便去看娘。”
雖然對程芫這般自然的稱呼有些一言難盡,吳氏仍是松了口氣。
“那多謝阿芫了。”
徐言君面露擔憂:“妻主,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程芫往他嘴裡塞了一隻雞腿:“你家妻主的本事你還不知,不會有危險,好好用飯。”
徐言君噘着油汪汪的嘴感動道:“謝謝妻主。”
吳氏瞥開眼不去看自家這個傻兒子。
大姐夫周氏道:“君兒從前性子内斂,沒想到這成了親,倒是被寵的有些活潑了。”
三姐夫鄭氏戲谑的看着徐言君:“這說明君兒找了個好妻主。”
二姐夫馮氏殷勤誇道:“是啊,五弟媳可真不是一般人,能穿過重重守衛進入這大理寺獄,這般本事,一定能救我們出去。”
徐言君的二姐乃是庶出,夫郎馮氏并非主君吳氏所選。
身為商戶之子,馮氏慣會捧高踩低。
從前他因着徐言君的容貌,暗地裡看不上徐言君。
隻是因着他為吳氏嫡出,才保持面上和諧。
現下馮氏聽到程芫能救徐家,立刻湊了上來。
吳氏打斷他的話:“快些用飯,不要耽擱阿芫時間。”
徐言君被調侃的滿面通紅,隻垂着頭用飯。
吳氏等人隻用了幾口飯菜,剩下大半吳氏讓程芫裝好,帶給女人們吃。
程芫沒有拒絕,隻将徐言君喂的肚子鼓鼓,又塞給他一包肉幹,才提起食盒走出牢房。
将牢房門重新鎖好,她垂眸看着徐言君。
“明晚我再來看你。”
徐言君不舍的揪着她的衣袖:“妻主,太危險了,不要再來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
“我是一家之主,我說了算。”
程芫捏了捏他沒什麼肉的臉頰:“那些肉幹多吃,明晚我再給你多帶些。”
徐言君點頭:“我知道了妻主。”
程芫摸摸他的頭:“别怕,我在。”
徐言君眼眶一熱:“我不怕。”
程芫狠下心,轉身離開。
徐言君放開她的衣袖,含着眼淚沒有出聲。
待程芫的身影消失,他才捂着嘴小聲啜泣。
吳氏摟着徐言君的肩膀:“别哭了,跟爹爹說說,你是怎麼出去一趟就瞞着家裡人私自成親的?”
徐言君身體一僵,滿腔的悲傷滞住,腦海中飛速思索着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