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去,就像一隻斷了翅膀的鳥兒急速墜落。
謝真的手指上還殘留着她的溫度。
可不過兩秒。
謝真也随之跳下,兩道白色身影一前一後,深淵中的怨靈感受到活人氣息開始蠢蠢欲動,鬼哭狼嚎響徹雲霄。
在接住南阿蠻的那一刻,謝真清楚地看見她眼中的驚恐、憤怒、不可置信。
随後他從懸崖上借力,往上一躍,兩人重新回到了一線橋上。
南阿蠻心有餘悸,面如白紙,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謝真抱着她,眼中閃着奇異的光,對此沒有任何解釋說明,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
“我同意了。”
看着抱着自己的謝真,南阿蠻心中怒火攻心,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終化成一句。
“我真操了。”
随後昏迷不醒。
謝真抱着南阿蠻,嘴角漸漸裂開,感受着自己蓬勃的心跳,任由心中奇怪的感情生根發芽。
南阿蠻掉下去的一瞬間,他的第一反應是跟着跳下去。
他用這樣的方法确定自己的心意,評估南阿蠻口中的“生死都要一處”是否可行。
他逐漸笑出聲,身後是層層雲海,腳下是萬丈深淵,還有數千怨靈,他就這樣穩健地抱着南阿蠻走在銀線上。
笑聲漸大,久久不散,這是他這麼多年最暢快的一次,隻有這次,他放聲大笑。
他同意南阿蠻說的生死都要在一塊了。
同意将南阿蠻放在心上,從此不必再用殺人的快感抹去悸動的感情。
她是誰,她的身份,她的目的,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謝真要她。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他懂蒼溪的意思了,他要帶南阿蠻出去,去見蒼溪。
七殺塔外,皇宮内,今夕何夕,今夕除夕。
宮中備陳樂舞、設大宴。帝後共飲屠蘇酒,一同祈願。
上下歡娛之時,一陣巨動傳來。
有人遠遠地望見七殺塔的方向出現一道白光,塔身隐隐晃動。
一道白色身影破塔而出,懷中還抱着一人。
謝真飛身而下,穩穩落地。
目睹一切的宮人急忙跑向紫宸殿禀報。
霎時間,整座皇宮亂作一團。
謝翊和慕容蘭趕來時,謝真正抱着南阿蠻走在長長的宮道上。
大雪紛飛,他走過的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淺淺的引子。
慕容蘭看着破塔而出的他,目嗞欲裂。
“你竟然還能出來!”
謝真恍若未聞,隻繼續抱着南阿蠻朝着宮門走去。
樹欲靜而風不止,自他出來直到現在,擋在他面前的人越來越多,直到将宮道圍得水洩不通。
看着陣仗,禁軍都調來拿他一人了。
他将南阿蠻往上颠了颠,以抱得更緊,像看死人一樣看着面前的禁軍。
謝翊站在禁軍之間,目光晦暗不明地看向他。
“朕沒想到,你竟然還能出來。”
謝真冷嗤,“我在裡面找到了有趣的東西。不知這個你想沒想到。”
此話一出,謝翊不明所以,倒是身旁的慕容蘭臉色微變。
謝真腳步未停,“你們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死。”
話音剛落,慕容蘭便按捺不住,“閉嘴,大逆不道的混賬。你能出七殺塔,想必也丢了半條命吧。此刻拿你,輕而易舉。”
說着,便看向謝翊,想讓謝翊下令即刻捉拿。
可謝翊不知為何,看着謝真白衣染血,一身的傷,竟是緩緩閉上眼睛。
謝真進七殺塔的這幾天,他在夢中時常見到慕容仙的身影。
二十多年過去,他已經忘記慕容仙的樣子,可在夢中看見時,他還是能一眼認出她的身段。
慕容仙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他。
死了這麼多年,兒子受點苦又跑出來。
自從見到慕容仙,謝翊便心神不甯,像是遺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心裡空蕩蕩的感覺越來越重。
而今謝真出塔,面對這個流着他的血的兒子。
謝翊重重地歎了口氣。
“你離開皇宮,再也不要回來。若是在外為非作歹,日後再見,朕定不留情面。”
謝真皺皺眉,十分不解。
“我是要離開,隻不過,是這樣離開。”
話音剛落,數千條藤曼從地面破土而出,牢牢将禁軍束縛,高高舉在半空
慕容蘭見狀,早已震驚得不能說話,好不容易緩過氣來,顫顫巍巍指着謝真,不可置信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你竟然會巫術。”
謝真懶得搭理,看了她一眼,一條藤曼迅速将她捆起,捂住嘴巴,讓她再不能言語。
謝真慢慢走到謝翊面前,輕聲道:“你要如何不留情面?”
随即無視謝翊的惱怒,朝着宮門走去。
在他身後,宮中數座殿宇,燃氣烈烈火光。
南阿蠻此刻睜開眼睛,勉力問了一句,“這是去哪兒?”
“去八華蓮寺,我師父在那兒。”
謝真低頭,看着南阿蠻,眼裡星光熠熠。
“他在八華蓮寺等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