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光發瘋似的抓着我的胳膊迎着海浪往水深處拽的時候,我才真真切切地感到害怕了……
其結果是我被海水澆了濕透,恐懼地坐在沙灘上,幹巴巴坐了三個多小時。
溫明光也在,面無表情地坐在我身後,靠着我的肩膀啜泣。
後來,天亮了,太陽從海平面升起來,溫度慢慢升高,周遭的風景也慢慢染了一層明媚的顔色。
溫明光忽然叫我“哥”,說他冷,一直在流清鼻涕,帶來的紙巾沒了,讓我跟他回去。怕我不信,他跪坐在我跟前,伸出他的手給我看,戴着戒指的手,蒼白的,被鹽水泡浮腫的手。
我摸了摸他的手,捂在手心裡搓着,确實冷,涼得跟冰塊似的直發顫,于是點頭同意了。
他眨巴着晶亮的眼睛,抖手指小心翼翼地挽着我的手,十指緊扣,磕磕巴巴說道:“景之,我們不賭了可以嗎?不賭了……回去就假裝不認識苻洵美。這樣,我們就和從前一樣……隻有我們兩個在一起,你說好不好?”
我那時想也沒想,自私地應了一聲,說“好”。
他見我點了頭,高興極了,擡起手背捂着鼻子笑得滿臉淚花,而後,把兩隻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肩頭,仰頭吻了一下我的臉。
“……”
我傻愣愣地定在那裡,忍不住酸了眼眶,嘴角抽動,好半天才找回狀态,問他:“親我幹什麼?”
他撒着腳丫子負着手,一蹦一跳地跑到前頭,歪頭笑着不說話。
我失神地追上去,鼓起勇氣握住他的手,找準他的每一個眼神,問他為什麼。
他隻是笑,摟着我的腰笑,逼得緊了,還是嗤嗤地笑,反咬我一口,說我是不是從來沒跟别人接過吻。
我松開了他的手,僵着一臉笑容,咬着牙看着他漫不經心的笑臉,輕輕搖了搖頭。
“我親過一個長頭發的女生……”我站在那裡,隻記得說了這麼一句。
他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漸漸地,越跑越遠。
我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走過去,走到瀝青路上,默契地沒有說話。
“等會兒買早餐帶回去給他們吃吧。”我說。
他笑着說“好”,眼睛轉來轉去看着别的地方,逡巡着街道兩邊的建築物,一邊走一邊興緻勃勃地說:
“等我存了錢,我一定要在海邊買套房子,能看見海鷗的那種。陽台上再種點好看的花,每天早上醒來都可以聞到花香。你看那個,對,就像那個陽台那樣……”他指着前面讓我看,說那房子如何如何漂亮,位置選得如何如何好……
我看不出他所謂的漂亮和好,隻是覺得他那天早上的話好多,滔滔不絕一直說到酒店門後,他才裹緊浴袍,傻乎乎的揣着兩隻通紅的手,無意識地挪動着自己的腳趾,像個小孩子一樣,笑嘻嘻地跟我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