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井失魂落魄地看向應月柯:“夫人,是我們自作主張嗎?”
“難道對于入塵而言,凡人那樣匆忙一生的日子,才更适合他嗎?”
“将他強留在宗門之内,反而是将自由的鳥關在籠中。”
應月柯癡癡地望着雲入塵離去的方向,念叨着:“我不知道...”
“我隻是想讓孩子幸福。”卻從未問過他,他想要的幸福是什麼模樣。
回到小院,雲入塵打開窗戶,倚靠在窗旁,石磚縫隙處已經長出草葉。他少有打理,讓這座庭院一直處于日漸破敗的狀态。
就像他一樣。
嘴角弧度上揚,吐出郁氣,眼角餘光瞥見手帕被風吹動。
身形靜立,短暫沉思後,從儲物戒中拿出絲帶穿過發絲束起。
該把手帕還回去了。
手指剛碰到手帕,玉牌再次閃爍。
接通後,盛連嚴肅的面容出現在身前。“你現在在哪?”
“下層宅院中。”
“你先别離開宅院,我這就過去找你,出事了。”
抱臂托住手肘,雲入塵還是那副散漫模樣,看得盛連着急。
“他們做了什麼?”
盛連身體後仰,“你知道?”
“猜也能猜到。”他說:“風驚落沒有退親,我離開宗主宅院後,也沒有退親的消息傳出。他們一定會用别的辦法逼迫我做出決定。”
盛連疑惑,“那為什麼親事沒有解除?”
眸光微暗,臉龐偏向一邊。“風驚落為了保留我的顔面,拒絕我父母退親之說。”
盛連拉長音調。“真是善良,可惜你沒這份福氣。”
“不知是誰傳出消息...”他頓住,冷笑道:“也不用猜測是誰,隻能是劍閣那群家夥。”
“說你要進入禁地,證明自己能配上風驚落。随後又有消息傳出否認這句話,風向便轉為你不進入禁地,怎能證明自己有資格站在風驚落身旁。”
盛連做作地揮開綁着彩繩的頭發,大義凜然地說:“幹脆你去和風驚落說明,讓她退親得了。”
“臉面哪有命重要?”
穿過虛空中盛連的影像,注視手帕。“我會去說。”
擡手握住手帕。“我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是萬衆矚目的天之驕子。而他懶散成性,注定籍籍無名。
盛連嬉皮笑臉的神情隐去,望着雲入塵,壓下眼底憂慮。
“你真打算就這麼度過一生嗎?”即使與雲入塵相識多年,他依舊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身為宗主之子,你資質不差。為何偏偏不肯修行?”
“同齡之中元嬰比比皆是,即使永不進階,常服丹藥壽命也可近兩千年之久。”他苦口婆心地勸告。“而你才築基,最多不過幾百年,你甘心嗎?”
背負雙手,他站在窗外吹來流動的風中,馬尾飄動。少見的正經模樣,像個出征歸來的年少将軍。
眼睛明亮,笑容灑脫。他說:“盛連,幾百年也好,幾千年也罷。”
“我隻活一天。”
“朝生暮死。”
關閉通訊,手帕塞入懷中,雲入塵推門離去。
朝生,踩着日出,走過四季,沿途是人間七情六欲。暮死,睡在日落,枕着晚霞,閉眼世上歲月變遷再與他無關。
他猜測風驚落還留在瀑布處,不料他走後不久。風驚落就已回去劍閣,眼見着流言一點點茁壯成長。
本想再進入劍墳的心思就此打住。劍閣弟子此刻都不在劍閣内,她隻好前往玉台附近尋找,恰好碰見行色匆匆的林橋。
被叫住後,林橋緊張地站直身體,随時準備聆聽師姐教誨。
風驚落開門見山:“流言是誰傳的?”
林橋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低下頭不敢看風驚落。
“你們是在逼少宗冒險。”聲音中有了情緒起伏。“此事本就與他無關,何苦一再相逼?”
“退親之事,是我拒絕了宗主!”
林橋擦拭掌心的汗水,師姐似乎生氣了,周身凝起的靈力壓得他喘不過氣。
“師...師姐,是我送錯玉牌連累你莫名結親。我們...是想幫你解決此事,絕無他意。”
擡眼看向風驚落,對視的一刻又匆忙移開。“可雲入塵說要去宗主那裡退親,下山之後卻無消息傳出。”
“他定是不願取消親事。”嘴唇顫動,期期艾艾。“像他這樣甘于平凡,不肯修行的家夥。師姐,他根本沒有資格站在你身邊!”
眼睫垂下眨動,緩慢擡起,凝結的空氣恢複正常,林橋松了口氣。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長生久視就一定比逍遙一世自在嗎?”風驚落聲音還是以往那般平靜,眸光也無波動,卻壓得林橋下意識屏住呼吸。
“我劍閣何時教會爾等行小人行徑,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的!”
林橋身體一震,手掌胡亂揮舞想要辯解。
“都有誰參與此事?”
在風驚落的目光下,林橋連頭都不敢擡起,最後隻能嗫喏着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