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每一次撞擊，合金門面被一點點擠壓出五官的形狀，四個人頭拼命擠開破裂的洞口，黑白分明的眼珠死死瞪着他。

柏特萊姆隻看一眼就感到毛骨悚然，立即轉身逃向六号街道，自主系統迅速測繪出新的撤退路線，一條亮藍色指示線順着監控的視野向前延伸。

他丢失的那隻機械耳機裡還配備信号發射器，耳機被毀意味着柏特萊姆在小隊裡已經是失聯狀态。作戰課強調過失聯即死亡，任何小隊隊長都不會選擇支援一個處在失聯狀态、坐标不明的隊員。

柏特萊姆現在能做的隻有盡量拖延死亡時間，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給阿帕諾和哈裡特留出安全撤退的時間。

敵人偷襲的畫面在柏特萊姆腦中反複播放，他的核心正在高速運算每一個細節，一個個關鍵詞被摘出。

第一小隊在戰前提前掃描出C-33區的數字地圖，阿帕諾将最危險、最容易暴露的五号點留給自己，最安全的一号、四号位則留給他和哈裡特，在十點半他們就已經确定所有敵方目标，觀測點不應該這麼快暴露！

不對，不是觀測點暴露了，阿帕諾不可能犯這種錯誤，他說過不會暴露就絕不會暴露。

柏特萊姆頂着滿屏警報狂奔，身後狀若癫狂的馬桶增加到九個，嚎叫聲吵得他運行庫内壓直線飙升。

所以根本不是他們被發現了，是C-33區不止一隻入侵的帝國軍隊，還有數隊凱門級在暗處進行掃蕩，它們不需要猜測監控小隊躲在哪裡，隻要挨個建築地毯式搜查就一定能找出他們！

為了躲避監控小隊的視線，這些凱門級一定都藏在——

柏特萊姆在即将踏入指引線前方的大樓時突然醒悟過來，但為時已晚，大門内瞬間撲出一個人頭将他撞倒在地，系統立即彈出機體多處受損的報告。

柏特萊姆推開人臉，還沒完全站起來就又被另一個凱門級撞進建築死角，帶着惡臭的巨口咬下來，被他用雙手雙腳死命撐住。

柏特萊姆已經明白了，這些凱門級全都藏在建築内部，進入寫字樓就等于自尋死路！

很快柏特萊姆就收到四肢壓迫性損傷的警告，凱門級的各項數值都比斯但德級強出數倍，這樣下去被吃掉隻是時間問題。

想到之前查閱的改造體資料，黑色監控隻想大罵髒話，揚聲器爆出一長串抑揚頓挫的電報哔哔聲。

正張大嘴試圖一口吞下他的人頭詭異地停頓了一下，聽不懂，但是感覺罵得好髒。

這一停，柏特萊姆立刻感覺不妙，上方再次驟增的壓力變成數道紅色警告沖爆柏特萊姆的視野，他再也維持不住半分冷靜，慘叫聲仿佛十個舊世界防空警報同時響起：“嗚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大爺的臭馬桶啊——”

人頭獰笑着越靠越近，為了多觀賞一會獵物的垂死掙紮，它還特意放慢速度——直到身後突然出現異響。

一枚銷毀栓掉落在它身邊。

人頭臉上的表情刹那間變成了驚恐，改造體此刻變成一台高速運轉的絞肉機，幾秒内把宿主打成一灘肉糜。

堵在身前的改造體被來者踢開，柏特萊姆的慘叫在看清對方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銀灰色監控肩寬腿長，西裝襯出一把精瘦緊窄的腰線，身型比例優越到不能再好。

忽略他手裡提的那根鋼棍和一地馬桶殘骸，對方往那一站，活脫脫一個來參加走秀的頂級男模。

不是自家隊長又是誰？

柏特萊姆傻了：“……阿帕諾？！”

“嗯。”阿帕諾用視線上下檢視他一遍，淡聲，“彙報一下受損情況。”

柏特萊姆：“…機外覆面受損度2%，機内神經束壓迫性損傷9%，钛骨骼受損度0.2%，綜合損傷11.2%，都在可自主恢複的範圍内。”

阿帕諾點點頭：“還能站起來嗎。”

柏特萊姆有點好奇：“如果我說我站不起來……”

“有一種方法叫死豬拖。”

“對不起。”

柏特萊姆借着隊長的手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我靠，我都以為明年會收到你倆的賽博紙錢了。”

阿帕諾看他一眼：“上賽博星網燒紙要交能源點，我很窮，所以不會給你拿紙錢的機會的。”

“接下來我會繼續執行原計劃，你可以選擇留下來協助，或者去二号點和哈裡特彙合。”

柏特萊姆惡狠狠拍掉粘在西裝上的灰塵：“留，必須留。不就是當個誘餌，我今天必把這群廁所人溜到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