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卻誤以為他不認同自己,便道:“他們一定憋着壞呢!”
這夥人蔫壞,尤其是皇帝,人不可貌相,心狠手辣,兩面三刀,絕對不能放松警惕。
“一直到咱們回去,你都不能偷偷離開我!”
這其中的隐情合歡并不樂于明言,那夥人口口聲聲十分後悔逼她聯姻,說是歆慕她已久,那麼如今自己時刻跟着瓊甯,那些想害他的人自然會掂量吧,這樣兩人一直呆在王府,或許能等到父王的消息。
瓊甯不願意聽她和陳伯的,總不能也不聽父王的。
奚瓊甯握着笛子的手頓了頓,眼簾低垂,合歡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自然知道合歡的打算,一直以來他自卑的耿耿于懷的東西,在她如此的心意下渺小極了。
如何能不自卑呢,愛一個人需要仰視對方,更何況孟合歡本就是惹人憐愛的女郎,她不需要那些家世外貌的陪襯,就已經極好。
所以,後來他也不再糾結那些失憶不失憶,她到底是否愛他之類的難題,她的愛無需口述,所作所為無不能證明,便是她心中的不是男女之情,也隻能怪自己無法得到他的心,她已經做到極好。
更何況如今這個局勢,活在當下,又有什麼不好?
他頗為眷戀地呆在女郎的身邊,想讓她的氣息久一點再久一點。孟合歡是個好女郎,她應該自由來去,不應該被以前的舊人禁锢在燕京,也不應該被自己束縛在身邊,這樣的他,和殷明瀾之流有什麼兩樣。
邱意則看着兩個主子,心裡說不清什麼滋味。那日世子将他單獨叫進書房,說如果皇帝他們發難,叫他和陳伯一起,将世子妃送到南邊偏僻的地方,隐姓埋名。
那時他驚疑地看着眼前的世子,跟着他那麼久,怎麼看不出來,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呢?
他當時就跪下了,勸世子和世子妃立刻逃走,可是世子怎麼也不願意答應,他道:“若我離開,北軍一定會嘩變,到時天下生靈塗炭,百姓流離失所,豈非我等的罪過?隻有我死了,活着的人才能安甯。”
比如奚氏族人,還有将士們的妻子兒女親眷。
“可萬一,萬一王爺回來了,他像卑職索要世子可怎麼辦?您是王爺獨子,叫他老人家如何承受?”
而世子的話至今仍回響在他耳邊,這輩子恐怕也忘不了了。
“若父王真的平安無事,你就将我的話帶給他:孩兒命數如此,莫要牽累旁人,唯獨我妻合歡,因我一念之差無辜受累,望父王和叔伯們善待她,她心軟,莫教人欺負了。”
世子将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唯獨他一人,他要一個人面對那該死的命運,看着世子妃如今的笑容,有無數次他都想和盤托出,可世子逼他立下誓言!
此時此刻,他真的無比羨慕什麼都不知道的鄭林。
奚瓊甯将玉笛規整地放在桌上,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最後望了合歡一眼,無比自然道:“今日是春獵最後一天,我先出去露個臉,一會就回來,你莫要亂跑,定要跟着邱意。”
合歡定定地看着他,才笑了笑道:“好,我一定等着你回來。”
奚瓊甯手指蜷了蜷,末了勉強道:“好。”
說罷,他帶着鄭林轉身出去,孟合歡一直看着他的身影,直到這抹藍色的影子隐在樹林裡再也看不見。
她喃喃道:“可真是絕情的人啊,分明将這一面當做是最後一面了,卻連一點溫存話也不留,真是白瞎年少時那些信紙上肉麻至極的話了!”
一旁的邱意瞠目結舌:“殿下,您竟...竟...”他結巴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孟合歡這才狡黠一笑:“我為什麼知道?我為什麼都知道?他表現的這麼明顯,傻子才看不出來,想犧牲自己送我離開?我偏偏不許!”
邱意有些糾結,最終還是勸道:“世子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您,不如--”
然而孟合歡卻昂起下巴:“若說我有法子,能帶他安然離開呢?”
邱意立刻手動合上自己吐不出幾個象牙的嘴。
怎麼說她孟合歡都是曾經智謀力壓内書房所有人,被先帝誇贊之人,如今雖然失憶,可又不是傻了,怎麼會等着旁人安排,而自己什麼都不做呢?
無論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還是可惡的奚瓊甯,都等着瞧好了!既然身在棋局,為什麼她孟合歡不能是一子翻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