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将父王留下來的基業毀成這個樣子，倒是還想繼續逍遙快活...看一眼持刀而立的高長青，他瞥開眼睛。

不知何時起，這對曾經的忠臣明君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然而孟合歡卻後退一步，淡淡看着他道：“皇兄自重。”

殷明瀾外露的欣喜一瞬間扭曲，他冷笑道：“皇兄？自重？你我二人本來就是有婚約的，為何要自重？”

“怎麼，如今我遇到難處，你也要和高長青一起離開，棄我于不顧？”

“合歡，你可是答應過父皇的，這輩子和我在一起，永遠也不離開！”他眸光沉沉，執拗地要她給個答案。

然而孟合歡失憶一回，相當于一次重生，她再也不想在自己身上攬一些莫名其妙的重任，更何況也不是所有人都領她的情誼，那又何必非得為難自己呢？

“我是答應過，但你既然已經放棄過了，我又為何非得信守承諾？殷明瀾，不是所有人都會在原地等你的。”

殷明瀾盯着她的眼睛，忽然冷笑：“說了那麼多，你分明是愛上那個奚瓊甯，你要幫着攝政王！”他冷哼一聲：“如果父皇知道他精心教養大的女兒要幫着别人颠覆他的江山，更是愛上一個亂臣賊子，會不會恨自己當初将你養大！”

然而合歡早就不是昔日的合歡了。若是以前，她會被這些說辭打動，甚至會自我反省愧疚，可為什麼她要反省？

“是，我是愛上了瓊甯，此刻亦是。”

殷明瀾猛地倒退幾步。

“這個江山不僅僅是你和父王的江山，更是全天下人的，殷明瀾，你們是被全天下人抛棄的，至于我，隻是選擇了自己的心，我不想再被這些過去的事情束縛。”

“我們過去的情誼，對你而言是束縛嗎？”高長青忽然問道。

他們的情感被孟合歡徹底否定了！

這一刻，兩人從未覺得世界如此昏暗過，比當初得知他二人做了真正的夫妻時更甚！

“哈哈哈哈！”殷明瀾忽然大笑：“你倒是深情厚誼，但奚瓊甯呢，他分明是在利用你，而你孟合歡，一而再再而三踏入男人的陷阱，真是可笑！”

看着眼前略顯癫狂的男子，孟合歡已經記不起昔年的他是什麼樣子了！

記憶中的殷明瀾，雖然傲慢，但不失為一個爽朗陽光的郎君，萬萬沒想到他登基不過四年，波谲雲詭裡謀算，好好的一個人變成這個樣子。

他的笑聲漸漸停止，合歡本想不再搭理他，卻被他後面的話吸引。

“你以為，奚瓊甯的母妃是怎麼死的？”

孟合歡的心下意識一沉。

“怎麼死的？”她喃喃道。

“自然是被你我二人的父皇殺死的啊！”

父皇？

腦海中的人影漸漸清晰，那是一個儒雅極了的男子，滿足合歡對父親的所有想象憧憬，在外頭，又是一個人人稱頌的好皇帝，合歡一直為自己擁有這樣一個父皇驕傲極了！

“瞧瞧，你還不知道吧！也是，要是你知道了，奚瓊甯還怎麼敢好好利用你的！”

“你胡說，父皇怎麼會随意殺人？”

“因為他是皇帝，皇帝就不能心慈手軟啊！”

孟合歡心中一空，想起自己偷偷看到的秘卷，心中慌亂極了。

“你在騙我！”

殷明瀾彎唇一笑：“崇德二十五年，柔然人犯邊，德王世子應召支援，然而皇帝卻收到密探的信件，上面赫然寫着，德王世子妃是當年柔然王庭裡王族的私生女！”

“雖然是一個不被認可的私生女，但事關重大，不可小觑，于是父皇秘密向德王派遣密使，德王忠君愛國，在得到消息的幾天後，鸩殺自己的大兒媳，二兒媳不甚被牽連從此纏綿病榻，至于小孫子，他到底不忍孩子失去性命，隻是毀掉他的眼睛！”

往事撥雲見霧，合歡心中痛苦難忍。

怪不得瓊甯不願見有人為他而死，因為母妃為了保住他的性命自願喝下鸩毒，為什麼王爺對争權奪利有一種近乎狂熱的熱情，哪怕全天下的人罵他是奸臣，青史上留有罵名，他都視而不見。

他的發妻，兒子，弟媳，因為父親對朝廷的愚忠，死的死傷的傷，他的家早在十幾年前已經毀了，活下的不過是攝政王的空殼。

“怪不得，他一會保着朝廷，一會又要起兵謀反，原來如此！”對于朝廷，他愛也不是恨也不是，幹脆全部毀了，建一個新朝。

這是他對先帝，對自己的父親，最大的報複！

可瓊甯既然知道真相，卻也願意對她這麼好麼？她雖然不是先帝親生，但更似親生啊！

殘酷的真相赤裸裸顯露出來，孟合歡心裡顫動不止……

瓊甯，他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