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太過明顯,賀鯉饒是用餘光也能感受到背後一涼,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快掉了一地,而周斯羽恰逢其時地出現恰巧解救她于水火之中。
他站在紋身室門口沖葉甯招了招手,示意他來做收尾工作,坐在電腦前的人立刻心領神會,屁颠屁颠地就跑了過去。
兩人擦肩而過時,跟屁蟲用隻有他們能聽見的聲音不懷好意地調侃:“有人找你。”
周斯羽不解地眯了眯眼,順着他的眼神探出頭去,這才看到坐在桌邊無所适從正喝水的賀鯉,表情瞬間變得五味雜陳。
他不緊不慢地摘下手套,揉着脖子走到吧台倒了杯水,看樣子是渴壞了,一股腦兒地全喝了下去,才顧得上說話,“怎麼又來了?”
聽這語氣并不歡迎她,但鑒于之前的種種,他有不耐煩的情緒也算得上正常。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仰頭對上他的眼睛,隻消一眼随即挪開,語氣溫溫柔柔的,“我想好了。”
“真的?”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次可不給你機會逃跑了。”
周斯羽本意隻是想逗她玩,沒料到她真把他的話當回事,“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嘴上信誓旦旦地保證道:“真的。”那架勢巴不得舉起手來比個發誓的動作好讓面前的人信服。
兩人原本離得不算太遠,她起身時朝前邁了一步,身後飄逸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向前散落,不經意間劃過周斯羽的下巴與手臂,他才發現原來她的頭發有那麼長。
四周充斥着木質的香氣,分不清是洗發水還是香水的味道,無論是哪種都叫他有些亂了陣腳,語調都變得柔和起來,“不用這麼激動。”
他說話時氣息溫熱,賀鯉這才察覺到兩人的距離太過近,下意識地往後撤了一步,膝蓋剛好碰上了椅子,腿一軟,又重新坐了下去。
周斯羽低頭無聲地笑了笑,走到邊上的椅子坐下,後腦勺靠着背後的白牆,穿着黑色長褲的雙腿随意擺放着,十分放松的樣子。
葉甯還在裡面給客人抹藥膏,提醒着一些注意事項,有他的聲音充當着背景闆,至少沒讓這個空間太過安靜。
兩人就這麼沉默着,不知在等些什麼,賀鯉不好意思開口問,趁周斯羽不注意的時候飛速地偷瞄了他一眼,試圖看出些什麼,卻還是被他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耐心解釋道:“還得等一會兒,等他把房間騰出來。”
“哦。”她扭頭,“你們這兒不是還有很多空着的房間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室,”他指向唯一亮着燈的那間,即便在賀鯉的角度并不能看見,“隻有那間是我的。”
“哦,不對,後面那間也是我的。”他補充道。
“不能去那兒嗎?”她順着他的話随口一問,在旁人耳裡聽起來倒像是急不可耐地催促。
周斯羽嘴角上揚,笑的時候連帶着眼睛也變成月牙的形狀,那麼迷人又那麼有感染力。
原來他笑起來是這個樣子,賀鯉想。
“那間是我的休息室,你要去嗎?”
“……”
“裡面的确有張床,你非要去的話,也不是不能……”他似乎是真在考慮這件事的可行性,滿臉認真,虧她剛才還把他當成救星,甚至還萌生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念頭,真是被美色沖昏了頭腦。
她敲着腦袋好叫自己恢複理智,及時打斷了他延伸出來的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你們這兒有沒有女生?”
“今天沒有。”他回答得流暢,根本無法分辨究竟是不是在說謊。
“那什麼時候有?”
他得意地挑眉,“你不來的時候。”
“……”
賀鯉語塞,周斯羽擺明了就是不想讓她換人。
她不過也是随口問問,并不是真有這個念頭,再者說,如果真要改天,恐怕她又下不了這個決心。
很多事情,是需要沖動的。
不過這些心裡話,顯然她不會表露給身邊的人聽。
“那個。”
“嗯。”他低低地應着。
賀鯉抓着衣服下擺,“其實……”
她正準備開口時,葉甯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她立刻抿起雙唇不再言語。
看着他将客人送走,又将工作室收拾妥當,周斯羽才緩緩站起身來,沒有追問她想說的話,重新取了一副新的手套,隔着幾米遠的距離與她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準備好了嗎?”
賀鯉沒說話,隻是微微點頭。
他彎彎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