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賀鯉徹底清醒過來，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冷不防地睜開眼睛，結束了那個漫無止境的夢，不知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隻覺得渾身酸痛，尤其是後背好像被人打了一頓。

定了定神，她雙手撐着床勉強靠着坐起來，窗簾緊拉的昏暗環境讓她覺得有些陌生，一時之間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兒。

周斯羽大概是聽到了動靜，即使房門大開，還是象征性地敲了敲才走進來，“醒了？”看見他探出的腦袋，賀鯉的記憶才如潺潺溪水般逐漸流回，畢竟自打跟着周斯羽進了他的房間，她甚至都來不及害羞，在他去倒熱水的時候就靠在沙發上睡着了，之後的記憶也就全然不見了。

她不記得什麼時候被人抱上了床，不記得一共吃過幾頓藥，不知道喂她的粥是哪兒來的，也不知道身上被汗水浸濕了的衣服是何時換的。她依稀隻記得，睡眼朦胧間趴在她邊上的溫和睡顔，哼哼唧唧地痛苦呻吟時耳邊充滿安撫意味的柔聲細語，咳嗽不停時後背傳來的溫柔觸感……而這一切的一切除了指向周斯羽以外，似乎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人。

賀鯉束手束腳，僵硬地點着頭。

周斯羽走向窗邊，拉開了窗簾，陽光頃刻之間灑進了房間，灑到了地上，床上，還有她的臉上。她被突如其來的光亮晃到閉上了眼，片刻之後才适應，借着日光用雙眼描摹他如同雕塑般的側顔，想問出口的話太多，一下子全擠在了喉嚨口，竟說不出一個字。

“想在哪兒吃飯？床上還是桌上？”他看向她，半邊臉陷入迷離的光暈之中，夢幻得不真實。

“我……”剛張嘴說出一個字，就發現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堪比鵝叫，自己都被難聽到了。她拿手指捏住喉嚨，用力地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我起來吃。”

“那我去外面等你。”說罷便将卧室留給她，還不忘貼心地替她關上門。他這麼大動幹戈地進來，似乎不過隻是想告訴她他在罷了。

剩下她獨自一人，賀鯉長舒一口氣，想找手機出來看時間，四處搜尋了半天也不見蹤影，隻好先把它抛在腦後，拿着東西去梳洗了。

站在花灑下迎接熱水洗去一身的疲憊，整個人從頭到腳都煥然一新時，她倏地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幹淨的衣服可以替換了。當初在收拾行李的時候，為了減輕負擔，她隻準備了剛好夠穿的衣服，一件餘量都沒有，此刻行李箱裡全是換下來的髒衣服。

就在她蹲在箱子前左右為難時，卻發現椅子上擺放着一件不屬于她的衣服。那件衛衣折疊工整，她展開一看，無論是尺碼還是款式，明顯就是男款。上面散發着熟悉的味道，她心裡難免湧起一股暖意，望向緊閉的房門，一瞬間竟然有股想流淚的沖動。

套上幹淨的衛衣，柔軟的純棉質地包裹着身體，令人無比安心。帶着沐浴露和洗發水的清香走出卧室時，周斯羽已經準備好白粥坐在桌邊等她了。

雖然隻有短短兩日，她卻明顯消瘦了不少，他雖然精瘦，但也是個大高個，本就不合身的衣服穿在她身上愈發顯得寬大起來，袖子空落落的。

他的視線始終追随着她，像是生怕她磕到碰到而放心不下，直到她坐下才展露出放松的笑容。

“謝謝你的衣服。”賀鯉難得主動跟他說些什麼。

“别跟我客氣。”他努努嘴，她順着看過去，才看到安然擺放在桌上失蹤良久的手機，“我昨天聽見你手機沒電了，就放在客廳裡給你充滿了。”

“謝謝。”

“都說了别客氣。”

她用手指輕輕點了兩下屏幕，被上面顯示的時間吓到，“居然這麼早嗎？”她醒了這麼久，做了這麼多事，時針将将要指向七而已，難怪桌上除了白粥和幾碟小菜之外什麼都沒有。

“你也不看看今天是幾号了。”周斯羽陪她一起喝着白粥，沒有半句怨言。

被他這麼一說，她才注意到屏幕上赫然寫着的1月3号，不經驚呼出了聲，哪怕聲音帶着磨砂質感，也無法掩蓋她的詫異，“都過兩天了？”

她在床上昏睡了整整兩天，那就意味着周斯羽獨自一人照顧了她整整兩天，心裡的愧疚感不自覺地又加深了幾倍，對方卻不以為意，“你今天再不醒的話，我就要準備改簽了。”

“我的機票還沒改簽！”想到這兒，她難免有些着急。雖然元旦假期昨天結束了，但是她今天剛好輪到休息，必須要趕在明天回去才能不影響工作。

他印象裡這是第一次看到她着急的樣子，“我幫你改好了，改到了跟我們同一班。”

她安心地放下手機，剛要往嘴裡送一口粥，又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你怎麼知道我密碼的？”

“你自己告訴我的。”

“有嗎？”

周斯羽丢下手中的勺子，長腿一伸，癱坐在椅子上，滿面春風地笑，“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