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鯉聽話地站起身,小步走到周斯羽面前,乖順地在還剩一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從當時到現在,他刻意地隐瞞發生的一切,刻意地掩飾自己的不适,刻意地告訴她他的生活一切如常。他的心意她懂得真切,可偏偏他的粉飾太平才叫她更加難受。
淚水不停地積攢,直到眼眶再也不能多容納哪怕一滴,低頭看他的時候,眼皮生疼地上下眨動,眼淚便如同洩了閘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地往外流。
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啪嗒”、“啪嗒”地砸向地面,一顆一顆,就像是砸在了周斯羽的心上。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眼淚可以這麼讓人心痛。
他擡起左手,掌心向上,骨節分明的手指伸向她,恰巧有一滴墜落在他的掌心中間,澀得發疼。
她臉頰上挂着淚痕伸出手,剛一碰到他的指尖,就被他緊緊地握在手裡,那滴珍珠般的眼淚融化在兩人的體溫之間。
“賀鯉,我剛剛沒說完。”
“嗯……”她不知是在回答還是哽咽。
“我手沒事,”周斯羽不斷地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嗓音變得跟她一樣不清晰,“但是人有點想你。”
聽到這句話,委屈也好,心疼也罷,難過、不舍、甜蜜與痛苦,所有的情緒撲面而來,賀鯉哭得越發不可收拾,止不住地拿左手捂着嘴,小聲啜泣起來。
周斯羽微微用力地将她扯向自己,她順勢坐在了他的腿上,雙臂緊緊圈着他的脖子。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她将所有的眼淚都留在了他的背後,而他輕輕拍着她的後背,任由她把所有的情緒都交給他。
不知哭了多久,哭到賀鯉覺得眼淚都快流幹了,哭到她冷靜了很久才勉強停止抽泣哭到周斯羽都不知道應該要怎麼哄她,她才從他的懷抱裡掙脫,腫着一雙杏眼拉開些距離,上氣不接下氣地同他說話,“其實我今天是想來看看……有什麼能幫你的……沒想到什麼忙都沒幫上……還蹭了一頓飯……”
周斯羽替她擦眼淚的手頓了下來,被她的反應可愛到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你來看我就已經是幫忙了。”
他還打着石膏的手虛摟着她,完好無損的左手夠到了桌邊的水杯,讓杯緣貼上她的唇邊。賀鯉就像是在沙漠裡走了一天一夜的旅人,口幹舌燥不已,咕嘟咕嘟地就将半杯水一飲而盡,氣也跟着理順了許多。
“不行,我肯定要幫你點什麼。”她捂着胸口,格外堅持,“否則我心裡過意不去。”
周斯羽放下水杯的同時“嘶”了一聲,仿佛是真的在認真思考,片刻後面露難色,踟躇着說:“好像隻有一件事是你能幫我的。”
“什麼?”賀鯉揚起了興緻,搭在他肩上的手推了推他,“快說快說。”
他臉上不知何時攀上了不懷好意的笑容,左手扶着她的後腦勺,将溫熱的薄唇貼了上去,唇齒間吐露着模糊不清的字眼,依稀能聽出說的是“這個”……
大概是單手不好借力的緣故,唇齒糾纏之間,周斯羽半握着賀鯉的脖頸,将她的後背抵上了桌子的邊緣。找到了着力點,他越發大膽起來,耐心地不斷舔舐着她唇角,直到她丢盔卸甲,進而撬開她的齒關,長驅直入。
賀鯉剛剛才哭過一陣,缺氧的大腦好不容易擺脫混沌,如今又重新歸于迷蒙。她唯一還能知道的就是後背硌得難受,出于本能地來回扭了扭,試圖掙脫周斯羽的掌控。
他察覺到了她的意圖,推着她站起身,濕潤的紅唇果決地離開了她的。賀鯉被吻得七葷八素,突如其來的暫停讓她不由得一陣空虛,雙眼帶着一知半解,迷離地看着眼前的人。
周斯羽彎下腰一把将她扛了起來,她失去平衡,免不了發出一聲驚呼,雙腿在空中蹬了幾下,不小心把拖鞋甩飛了出去。他一手壓着她,另一隻手護着,免得她從他肩上摔下去,健步如飛地踏上了樓梯,一級一級向上走去。
賀鯉本就腦袋充血,這下更是被颠得暈頭轉向,感覺五髒六腑都像是錯了位。等周斯羽将她放下,讓她坐在床沿上時,她早已經迷失了方向,唯有雙手向後撐着柔軟的床墊才勉強頂住自己不輕易倒下。
他關上卧室門的那一刻,大敞着的陽台門卷起白色窗簾,裹挾着暧昧而含糊的春風吹過她的耳畔,叫人不寒而栗。
周斯羽脫去上衣半跪在賀鯉面前,看向她的眼神裡布滿了不加掩飾的野心。畫着卡通畫的白色石膏在精瘦的肌肉線條前難免顯得突兀,卻無法削弱他周身不斷散發的侵略氣息。
理智叫嚣着要她逃跑,情感将她禁锢在原地,二者刀光劍影的搏殺之中,他已經不容她退縮地靠近,而她還不忘貼心地提醒了一句,“小心你的手……”
周斯羽揚起嘴角,稍稍用力地帶着她翻身,電光火石之間,賀鯉擔心壓到他的手,兩手抵在他的耳側,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他摸索着松開她的發夾,黑色的長發如瀑布般傾斜而下,層次不起的發尾不經意地掃過他的面龐,他深邃的眸子竟向下彎出了弧度,像是某種開始的信号。
賀鯉被周斯羽的笑眼惹得一時間失了神,他靈巧的手指趁機肆意在她身上不斷遊走,清澈的聲音裡夾雜着魅惑,分明是在誘人犯罪,“這樣就沒事了……”
………………
傷筋動骨一百天,在周斯羽的手徹底痊愈之前,賀鯉幾乎每天都去看他:早上上班之前陪他吃早飯,晚上下班之後去蹭晚飯,休息的時候還陪着他去紋身店裡視察情況,可以說的上是形影不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