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那些是飛來飛去的仙長們。”老闆見她看得出神,湊上來道:“聽說京城的大宗門抓到個厲害的妖怪,要當衆問斬哩。”
“老闆可知,是大約什麼時候抓到的?”白望舒問。
“那就不太清楚,”老闆掰着指頭算,“左不過這個月的事,七八天前就有仙長們從這經過,有的坐馬車,有的騎鳳凰,可氣派了,說是來參觀那處刑大會的……”
處刑大會……應當說的就是玄羽門舉辦的處決妖王後裔的儀式。
“原來如此。”
白望舒辭别老闆,去尋朱砂。
她往前走,迎面拂來微風,裹挾一陣陣微澀的腥鹹,似是海風。
這興許是個臨海小城。
那實在好,走陸路恐會再遇上妖物,水路有龍族鎮壓,多少太平些。
不過……她仰頭望望天,試圖找到老闆說的騎鳳凰的氣派仙君們。若是遇上了,不知能不能搭個順風車,送她直接回尋霁峰。
在早茶鋪子尋到朱砂,這孩子正老實地坐在桌前等候。
面前小籠屜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滿滿當當,一點沒動過,顯然是朱砂留給她的。
“姐姐怎麼才回啊,吃的都冷了。”朱砂翻翻拿拿,拽出最底下的一屜,朝白望舒推推,“棗泥酥還熱着,你快吃。”
白望舒看着棗泥酥,搖搖頭。她雖沒徹底辟谷,但挑嘴得很,尋常東西都不願吃。
“不用留給我,這些都是給你的,”白望舒提裙坐下,把糕點推回,“你慢慢吃,吃完同我去看衣裳。”
“衣裳?”
“嗯,還有吃食,”白望舒從儲物镯摸出幾錠銀子,拿給朱砂,“你喜歡什麼看着買些,我待會去港口問好船次,我們改走水路,避開那些妖怪。”
朱砂接過雪亮的銀子,擱後槽牙咬咬,挑眉道:
“軟的。”
軟的?白望舒皺起鼻子。
她剛穿來時,也因好奇咬過銀子,結果險些嘣掉半顆牙……這孩子的咬合力難道堪比鳄魚嗎?
朱砂笑笑,将銀錠拿在手心掂了掂,忽然瞥到白望舒神色,收了笑容:
“其實……也有點硌牙。”
“快吃,别玩了。”
“喔。”
白望舒陪着朱砂用了剩下的早茶果子後,帶路到裁衣鋪,留她在那挑衣裳,便獨自去打聽附近有無港口。
街上行人漸多,白望舒有意避讓,沿着街邊走。
走着走着,前面小巷子裡突然拐出個男孩,橫沖直撞,悶頭往她身上刮。
白望舒略使身法避開,叫他撲了個空。那男孩詫異回頭,又立馬轉身跑了。
白望舒站在原地,想瞧瞧他究竟要做什麼。隻見那男孩故技重施,貼着另一個年輕姑娘胡亂撞過去,一下子刮走了人家的錢袋。
“……”
這又是誰家的耀祖。
白望舒一向對小孩子深惡痛絕。
年幼些的作人磨人,無理取鬧,年長些的花花腸子多,心眼比針尖兒還小。
尤其男孩,耍起壞來,那真是天賦異鼎。
她站在街角瞧了一會,手裡捏着枚銅錢,逮住機會,咻一下擲在那小男賊肩上!
小男賊哎呦一聲,一個狗啃式趴倒。
一袋子還沒攥牢的銀錢吧嗒掉落,那姑娘被動靜吸引,立時認了出來:
“這不是我的荷包嗎,怎的在你這?”
聽她一說,衆人紛紛檢查自個兒腰封袖口,發覺錢袋也不見了,頓時怒氣沖沖圍了過來:
“不學好的賠錢貨,把錢袋還來!”
“我認得他,老齊家的小子,兩個姐姐都是讀書的好料子,偏生他爛了根,遊手好閑,整日琢磨這下賤勾當!”
幾人摁住小男賊,從他死命捂着的懷裡搜出更多錢袋,衆人一一上前來認領一空。
待人群退開,小男賊身上多了幾個爛泥巴印。他呆坐一會,扭頭瞧見白望舒,突然猛地翻身沖過來,手裡抖出一把小短刀——
砰!剛跑兩步,他身子就像被什麼擊中,晃了晃,撲通昏厥。
白望舒擡眼,見人群自動分開,一名光彩照人的明豔女子款款步出,令周遭人都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她一身裝束并不如何輕浮,卻舉手投足間盡是風情。
“還真是天生壞種,”女子擡起足尖,踢開小賊礙事的衣擺,朝白望舒媚然一笑:“多謝小友出手相助,否則,我的盤纏還真要被他刮去了。”
女子明豔如芍藥,她相貌生的好,不笑也似蘊着笑,兩隻瑞鳳眼明晃晃瞧着白望舒,眼底的熱意不加掩飾。
“我想同你道個謝,這秋月城有上好的淩雲白毫,”她邀請道:“我請客,咱們去喝一盞,如何?”
白望舒搖頭。她道一句“舉手之勞”便想走,那女子卻将她攔住。
白望舒微微蹙眉:“……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