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駕。”
在一次泊岸中,白望舒悄無聲息地尾随那人,在她探頭探腦時,忽然在身後出聲:
“找我有事?”
“噫!”
那人正探了半個身子出去,叫白望舒一吓,險些摔了。
她拍拍胸脯,笑容一僵:
“怎麼是你,我吃多了,正消食呢。”
白望舒倒面容慈祥:
“嗯,消食好,我也消食。”
白薇雍容的笑容稍顯尴尬,很快被她一抹而去。她正色理理衣擺,攏了攏紗衣外披,向白望舒軟聲道:
“小友,我是當真想與你結交的,并沒别的意思。”
白望舒:“你連我姓甚名誰都不問,就要與我結交?”
白薇掩口微微一笑:“小友這般剔透精靈,必是最為良善的,況且隐岫宗避世不出,教出的都是翩翩君子,怎會有惡人?”
白望舒若有所思點點頭,繞過白薇走了。
壞人通常有兩種話術,一者我怎麼會騙你呢,二者你怎麼會騙我呢。
不怕騙子,說明她自己就是騙子。
白望舒長了大大的記性:“可我不想與你結交。咱們就此别過,若再鬼鬼祟祟,别怪我動刀劍了。”
“且慢——”
白薇又伸手來攔,白望舒擡眼,唰地召出佩劍,湛藍的長劍橫在二人之間,映着白薇稍顯僵硬的臉。
白薇緩緩退後兩步,望着白望舒,又望着那佩劍,忽然換了一副神色。
那像是笃定了什麼的表情,又藏有一絲狂喜。
白望舒雖禦劍橫在身前,卻沒由來地感到一股冷氣。
“素聞隐岫宗有位望月仙君,體質奇異,冰肌玉骨。”白薇伸出兩指,緩緩搭在那把劍的劍鋒上,輕聲道:
“不想,真被我撞見了。”
且慢,這人怎麼認出她來的?白望舒剛提起疑雲,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到眼前這把劍上。
這劍鋒末端,隐約刻了兩個小字,寒蟾。
她當場僵化。原來不是統一發的飛行工具嘛??
在這個亮劍如亮身份的地方,她居然就這麼明目張膽亮出了她尋霁峰長老望月仙君的劍。
為掩飾内心崩潰,白望舒厲聲喝斥:“你做什麼!”
這人要是再靠近,她就真的提劍刺過去了。
白薇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那人忽然張開袍袖,兜頭揮出一襲香粉,白望舒猝不及防,掩住口鼻連連後退!
不好。她死死屏住呼吸,卻還是吸入了些許。
這條小巷子相當偏僻,白望舒尾随白薇而來時,無非想給她個警告,叫她不要惹事。
沒想到這笨蛋行徑正将她自己推入了險境。
已知對方實力是合歡宗大長老的首徒,而她是個有一身長老級修為卻不知怎麼使的花架子,問,該如何脫險?
白望舒哪裡能得功夫細想,那白薇向懷裡尋出一縷花枝,點步掠身,揚手向她襲來——
白望舒自知氣力不夠,收劍提燈,以燃晝燈結界相抵。
那花團錦簇的花枝不知是什麼法器,鐵鞭似的抽下來,燃晝燈結界雖接下了這一招,白望舒卻感到體内靈力沸騰,被震得嗡嗡顫抖。
兩側瓦檐咯啦咯啦抖動,餘威掃過,撲簌簌落下塵土。
塵土落盡,白望舒在曜金色結界内凝神盯着前方,警惕下一次襲擊。
但對方的身影竟消失了。
白望舒眼睛在夕霧山受了毒障影響,根本看不清三丈以外的東西。
她費力瞧了一會,忽覺腿腳泛軟,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地上。
“唔……”
怎麼會……?
她這一軟倒,結界便破了。
風聲忽從頭頂襲來,白望舒脊背瞬間冰透,她猛地舉燈,試圖重新建起結界,卻已經太遲。
白薇從身後而降,死死扼住她的脖頸,鋪天蓋地的窒息感伴随着刺痛襲來——
白望舒竭力掙挫,卻抵抗不了無力感漸漸從四肢百骸升騰起。
那抹刺痛不是旁的,正是對方用一根針刺破了她的脖頸。
“仙君,你的内力,怎的竟這般虛弱?”意識漸漸模糊時,白望舒下巴被扳起,白薇在耳邊興奮低語,“老天不薄我,叫我撿到個頂頂稀罕的寶貝。”
白望舒則在心底哀怨:
老天薄她,叫她每次都淪落這種境地!
白薇撒的藥粉效力十分強勁,白望舒的抗藥性甚至沒撐過兩息,就綿軟地垂下頭,陷入昏迷。
白薇勾起唇角,一根根掰開白望舒攥着她衣襟的手指,對着這張素白的臉滿意地端詳。
“初次見你,我就覺不對勁了,尋常弟子,也配得這樣穿戴?”她放肆地将手探入白望舒領口,貼着滑膩的皮膚下滑,試探她的心脈,“果然,你受了傷。”
她毫不避諱,扶着軟倒的白望舒,湊近脖頸,發現白望舒頸下有顆米粒大小的朱砂痣。
“呵。”聯想起那個兇神惡煞的小姑娘,白薇冷了眼神。
但瞧一眼懷裡乖軟昏睡的白望舒,她心情又好起來。五指撫着微涼的臉蛋,挑弄般捏了捏,低笑道:
“對不住了,朱砂妹妹,姐姐呀,要捷足先登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