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疾風刮過,數秒後,白望舒咚一聲重重落地!
她險些嗆一口血沫出來,顧不得渾身劇痛,踉跄起身,拔腿便跑。
上方傳來蘭溪模糊的呼喊,她權當聽不見,隻管跑。
眼前的走廊上下直通,白望舒憑直覺往向上的長階拼命跑。
然而還沒跑到一半,背後突然咚一聲,她冷不防回頭,竟見着蘭溪也跳了下來。
蘭溪比她落地得體面多了,兩手稱抓握狀,一左一右分别捏着四根寒光泛泛的銀針。
她緩緩擡頭,丹鳳眼上挑,輕聲道:
“怪不得,養貓的人家,都要封窗。”
說罷,咻一下擡手,一道細小的銀影瞬間飛來!
白望舒連躲都躲不及,驚愕間,隻覺袖口突然一歪,袖子便被生生釘在身旁的柱子上。
蘭溪收勢,挽了挽劉海:“小小的警告,再往前跑,我就換成有毒的了。”
白望舒崩潰了:這人不是醫修嗎?究竟是醫修還是刺客?
“蘭溪,求求你,”她眼角噙出淚花,哀聲低求:“就讓我看她一眼,那結界連修行人都難扛住,她才十六歲,怎麼受得了……”
蘭溪一動不動看了她半晌,眨眨眼,收起銀針,幹脆道:
“行吧。那走吧。”
白望舒:???
不是,這麼沒有原則的嗎?
蘭溪相當幹脆利落地走過來,嘿咻一聲,拔掉限制她動作的銀針,收回腰間小布卷裡。
她往前走了兩步,回頭,見白望舒還維持方才的姿勢發愣,一揚下巴道:
“走啊,人在二層呢。”
白望舒恍然反應過來,趕緊跟上。
她沒想到這位醫仙這麼輕易就答應了,湍湍不安跟在後面走了會,心裡想到江淨秋臨走前冷得凍死人的臉,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蘭,蘭溪?”白望舒試探地喚了一聲,蘭溪便停住,好脾氣地望向她。
“怎麼了?”
“你告訴我朱砂在哪就好,我自己找過去,别連累你被江師姐罰了。”白望舒誠懇道。
不料蘭溪很不以為然地翻了下她那俏麗的丹鳳眼,道:“你信她真會打斷你的腿,還是信我能起死回生?”
“……都,信吧。”
白望舒汗顔,她主要是怕江淨秋真會揚了這醫仙的花圃。
“就你老實,怪不得江淨秋老愛欺負你。”蘭溪拍拍手,“自從她打夕霧山回來,整日裡魔怔了一樣,都快有心魔了。好不容易把你尋回來,你覺得她舍得打斷你的腿?”
白望舒聽着聽着,便覺懵然:這說的真是江淨秋?
“那,你的藥圃怎麼辦?會不會……”
蘭溪果斷道:“那怎的了?反正我是攔也攔過,吓也吓過,不怕沒得交差。”
“況且,這事若不見面,根本說不清。江淨秋這人就是太獨斷,她不改改這一套,早晚吃虧。”
那麼強橫的人,誰敢讓她吃虧啊……白望舒腹诽一句,跟在蘭溪後邊,默不作聲。
兩人從旋階來到二層露台,迎面便是層層素色香雲紗堆疊籠罩的露台入口處,兩名弟子抱着劍在看守。高高的紗織帷幔後朦胧不清,瞧不見後頭的情形。
到了這處,蘭溪停下腳步,示意白望舒也停住。
她略頓一頓,竟掏出兩根銀針,對準那兩名弟子,白望舒見狀大驚失色,正要攔住,蘭溪已嗖嗖射了出去。
兩個看守身子一僵,旋即軟綿綿癱倒。
蘭溪拍拍手,滿意地起身理理裙擺,對白望舒一招手:“走罷。”
“蘭……師姐,”白望舒驚魂未定,“你我既是長老,命她們放行就是了,何須這樣動起暗器來?”
蘭溪紅唇一抿,瞪她一眼:“胡說什麼呢,哪來的暗器,這叫銀針,診脈用的。她們倆操勞過度,剛剛被我哄睡着了,小孩子不懂不要瞎問。”
說罷,她提着裙,踮着腳,率先進入帷幔後。白望舒沒法,想想朱砂的慘狀,心一橫,在心裡默默說了句抱歉,便飛快跟上。
帷幔後光線驟明,刺得白望舒一個閉眼,眼前影影綽綽,盡是光斑的留影。
她适應好一會,才睜開眼,隻見眼前玉石堆砌的小型神殿正中央,是一尊高大的神像。
神像慈眉善目,寶相莊嚴,十分殊勝。
白望舒不認得是誰,隻覺貿貿然闖進來,終歸不好,便默默行了個禮。
“哎呀,活的不拜你拜石頭,可有意思了你!”蘭溪一把揪住她胳膊,生拉硬拽往殿後走。
“……啊?”
“我說你,我都瞧見了,好幾回開早會你都不擡頭,”蘭溪走得飛快,拽得白望舒都有些踉跄,“宗主就在前面坐着,你也敢走神,那地上有金子不成……”
白望舒風筝一般被蘭溪拽着跑,讪讪地住了嘴。
她哪知道這是宗主啊?早八開會困得她睜不開眼,别說宗主坐在最前邊,宗主就是坐在她旁邊,她也是決計睜不開眼的。
白望舒忽然警覺:“蘭師姐。宗主也來了嗎?”
若是連宗主也誤以為朱砂是妖……
蘭溪:“她哪有你閑。”
白望舒:“……”
她知道為何門人都說蘭溪脾氣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