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未來得及,便聽她又打趣般笑道:“莫不是咱們大小姐大了,夢到了心儀的男子不成?”
一聽這話,顔夕和雲氏俱是變了臉。
雲氏皺眉不欲理會她。
顔夕已經忍了她有一會子,此刻卻是再也不想忍了。
便見她唇角輕輕勾起,神色淡淡的看向站着的人。
“辛姨娘有這閑工夫,不妨多關心一下二妹妹。”
“秋兒?”
辛蓉似乎沒聽明白顔夕話裡的意思,便見她面上略略閃過一絲驚訝後,又好奇的看着顔夕。
“妾不明,大小姐此話何意?”
“沒有别的意思,隻是我看二妹妹近來總往府外跑,怕不是有了中意的人。”
“畢竟二妹妹也已及笄,有些心思也不為過。隻是到底是女兒家,若稍有行差踏錯,讓人拿住把柄,壞的可是一輩子的名聲。”
辛蓉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其父雖不堪大用,但她祖父卻是先帝時期的工部員外郎。先帝喜好工建,便時常與其祖父一道讨論宮廷修繕事宜。
因此那時的辛老很得先帝看重。
至于辛蓉,原本以她的身份是不該給已經娶妻生子的顔競做妾的。
隻因那年她在街上偶然見到了率軍凱旋的顔競,此後便芳心暗許再也無法自拔。待歸家之後便哭鬧不止,終于央得辛老入宮請求聖上恩典。
那時的聖上,又正好忌憚顔競功高震主。
且他手裡還握有先祖皇帝恩賜的八千顔氏軍,先帝怕他生出異心,便想于各處拿捏他。
由此便順水推舟,将辛蓉送進了顔府。
堂堂工部員外郎的嫡親孫女兒,就這般成了顔大将軍府上一名不受寵的妾侍。
因為有了自身的前車之鑒,此刻經顔夕一提,辛蓉也似乎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
想到這些,被顔夕一句話點醒的她哪裡還立得住?
便見她面色一凜,忙慌慌走到雲氏跟前朝她行了一禮後便急匆匆的離開了。
待辛姨娘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雲氏才握了顔夕的手無奈的搖搖頭。
“你也是,明知她就是這樣一個口無遮攔,說話從不過腦子的,又何苦與她計較!”
顔夕聽了雲氏這話沒有過多解釋,隻朝她撒嬌似的笑笑後便糊弄了過去。
畢竟她無法與雲氏說,自己隻是因為先前那個夢,所以才會對顔秋多了個心眼的!
直到此時,與那短暫夢境相關的所有畫面,所有人的一颦一笑,她都牢牢的記在心裡。
她記得,就在他們全家被押到京郊刑場,監斬官當着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百姓大聲喊出那個‘斬’字的時候,她分明看到失蹤了月餘的二妹妹顔秋穿着一身華服,坐在人群之外的馬車上,目光淬了毒一般看着他們。
雲氏見她不說話,也不欲繼續說她,隻轉換了話題與她道。
“月前辰兒便派人送了信來,說南朝國君重病,南朝大皇子已然撤了兵。
待大軍整頓妥當,除了繼續留守邊關的軍隊外,其餘隊伍便要盡數随你父兄歸京。
算算日子,這兩日也該到了。”
雲氏說罷,又輕撫了撫顔夕的鬓角。
“你阿兄一向最疼你,若是叫他知道你無端夢魇,怕是又要好一番擔心。”
顔夕聽後卻是朝她揚了揚眉,露出一副俏皮模樣來:“隻要母親不說,阿兄又如何知曉。”
“回頭我叫下人們守口如瓶,定不會叫阿兄瞧出端倪來。”
雲氏聽她說的輕巧,正要再說兩句,不想門外就有婆子急匆匆來報。
“夫人,大小姐,柴胤回來了。”
柴胤是顔夕阿爹的貼身護衛,也是顔氏軍甲一分隊隊長,骁勇善戰,足智多謀,年紀輕輕就跟随顔競立下戰功無數。
現下婆子報柴胤歸來,聽到消息的顔夕和雲氏立時互相對視一眼。
“可是真巧,母親方才說起爹爹和阿兄,他們便就到了。想來是爹爹不忍母親久等,特意快馬加鞭趕了回來。”
雲氏聽到女兒打趣的話,寵溺的觑她一眼。
“小小年紀不學好,竟打趣起母親來了。”
雲氏說此話時已然順勢起了身,囑咐顔夕道:“好了,你且好生歇着,我先去迎迎他們父子,回頭再來看你。”
雲氏說完就要往外走,隻是不等她走出一步,身後清越的少女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母親稍等。”顔夕話落,人已經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女兒已無事了,随母親一道去吧。”
雲氏原本還擔心顔夕的身子,但見她喝過那盞安神茶後面色已經恢複了大半,再看她滿臉殷切的模樣,想來她也十分思念顔競和辰兒父子。
想了想,雲氏便沒阻止。
隻笑着握了她的手,叫丫鬟婆子取來衣裳,親自為她更衣梳妝。
待一應收拾妥當,母女倆方才一道往外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