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夕詫異的擡頭看他,卻見他仍舊緊閉着眼,面上露出幾分明顯的緊張來。
見此,顔夕神色一松,連忙安慰道。
“放心,阿姊不走,阿姊就在這裡陪着你。”
溫和的聲音落下,床上的少年仿佛真的聽到了顔夕的話,漸漸安靜下來。
待他重新平靜,端着湯藥過來的阮嬷嬷不由歎息了一聲。
“看樣子,這孩子是賴上您了。”
顔夕聽着耳旁的聲音,目光落到少年那張絕美的臉上。
“能成為重傷之人的依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傷了這般久都不見好,這一月以來,也不知他被這身上的傷折磨的多難受。
若是他的傷能因我而好轉,何嘗不是功德一件!”
阮嬷嬷聽顔夕說着,想起方才看到的他身上那幾道橫七豎八的刀傷,亦是忍不住與顔夕一樣生出滿腹的心疼來。
“小姐說的是,您一向心善,就算老天爺知道了也定會多憐惜您幾分,叫您餘生順遂。”
顔夕明白阮嬷嬷話裡的意思,笑着沒有回答。
話畢,二人不再多言,一起給他喂了湯藥。
待湯藥喂完,阮嬷嬷又與顔夕一道将少年重新安置在床上後便捧着藥碗出去了。
顔夕看着自己被他緊緊握住的那隻手,面上露出一抹好看的淺笑來。
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與他道:“也不知你可曾定親,若是被你未婚妻知曉你在外邊這般握着一個姑娘的手,怕是會與你鬧一場。”
躺在床上的少年依舊聽着耳邊的溫柔聲音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朦胧之間,他隻覺自己又見到了娘親。
“阿娘……”
顔夕話音落下,聽得眼前人突然開口,吓了一跳。
急忙湊上前去問他:“你醒了嗎?”
隻是眼前人卻始終閉着眼,呢喃不止。
“阿娘,阿娘……”
睡得不甚踏實的少年看着眼前之人的笑,覺得那笑容溫柔極了,他想喊她,想聽她回應自己。
隻是他還未等到阿娘的回應,便見那些總愛欺負他的皇兄們突然出現在了阿娘身後。
大皇兄南卿烨捧着一隻搖鈴站在對面看着他們母子,臉上滿是得意的笑。
南卿羽吓得忙将夜雪玉拉到自己身旁護起來。
現實中的顔夕被眼前的少年握着手往懷裡一帶,少女的身體便不受控制撲向床上的人。
顔夕還未來得及問他,便聽得耳邊響起一道十分戒備的聲音。
“你們要做什麼?”
夢境中的南卿羽死死瞪着對面的人。
而對面的站着的,與南卿羽血脈相親的哥哥們,卻一個比一個笑得誇張。
“呵,做什麼?小雜種,你知道我手裡拿着的是什麼嗎?”南卿烨笑着上前兩步,問南卿羽。
說着,便見他舉起搖鈴,臉上露出邪惡的神色。
“看好了,讓皇兄來告訴你,它的用處。”
話音落下,南卿烨一下、兩下,輕輕晃動了手中的搖鈴。
叮鈴鈴!
叮鈴鈴!
清脆悅耳的聲音響起,南卿羽還滿臉疑惑的盯着他尚未反應過來,便見身旁的夜雪玉突然面色一凝,一口鮮血噴出來的同時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好似十分痛苦般蜷縮到了南卿羽懷裡。
少年驚慌失措的聲音再次在顔夕耳邊響起,看那樣子十分不好。
“阿娘,阿娘你怎麼了?”
南卿羽看着眼前痛苦不堪,好似遭受着萬蟲噬心般痛苦的夜雪玉,擡頭憤憤的瞪向對面的人。
“你對我阿娘做了什麼?”
“做了什麼?”南卿烨像是聽不明白般嗤地一笑,“你不都看到了嗎?”
說着,又是一道清脆悅耳的搖鈴聲傳來。
叮鈴鈴!
“啊!”
夜雪玉不堪忍受的慘叫聲傳來,南卿羽滿臉是淚的看着她,正要問她哪裡不舒服,隻是話未出口,忽的,他懷裡的人不見了。
一陣濃重的霧在四周蔓延開來,南卿羽眼前景象一變,變成了他與娘親獨自居住的雪閣。
那是阿娘從遙遠的大魏嫁過來時,父皇為了安撫阿娘的思鄉之情,特意命人為阿娘建造的宮殿,所有一應均是用的妙極山上特有的白玉建成。
為了建造雪閣,南钊幾乎掏空了南朝半個國庫。
擁有這般的恩寵,他卻從未見阿娘因此而露出半分高興。
隻每日好似住在囚籠中一般,冷眼看着雪閣裡白茫茫的一切。
他不明白為什麼阿娘不高興,也不明白願意耗費半個國庫之力為阿娘建造雪閣的父皇為何從來不曾出現在這裡。
小小的孩童,孤單無助的站在偌大的宮殿前,看着殿内美麗的琉璃燈盞映照下阿娘的身影。
他喚了一聲‘阿娘’,而後邁開小短腿飛快的朝殿内跑去。
隻是他尚未跑出多遠,一道直漫天際的大火忽的向他湧來。
直接将幼小的他撲倒在地,眼前雪白的宮殿被大火團團包圍,阿娘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痛苦的身影很快便被烈火融化。
他看着小小的自己像個木偶般趴在那裡,他不明白為什麼白玉建造的宮殿也能被大火侵蝕,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好的阿娘竟會有這樣的下場。
鮮血自他眼角、耳中緩緩流出來,像是索命的厲鬼來到人間,要讨還他與娘親曾受過的所有冤屈。
顔夕擡頭,看到順着他眼尾流出的鮮血吓了一跳。
連忙大聲喚他:“阿玉,阿玉你怎麼了?”
“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