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嬷嬷?”
“小姐?”阮嬷嬷聽到顔夕呼喊,忙慌慌丢了手上的事進來。
“快去請盧院判,快!”
顔夕的聲音傳來時,阮嬷嬷也看到了南卿羽臉上的血,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去喚人去了。
盧子惟來得很快,像是早就知道今日顔夕會派人叫他入府一般。
顔夕坐在一旁,靜靜的看着盧子惟施針,臉上是驚吓過後的白。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床上的人終于不再流血了,盧子惟方才将紮在他頭上的銀針一一拔下,收了起來。
顔夕見盧子惟起身,方才跟着起身過去。
待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見他尚算安好後,顔夕方才松了一口氣。
待轉過身來時,盧子惟恰好站在她身後,面上帶着春風般溫和的笑意。
顔夕滿眼歉疚的看向他:“又麻煩子惟兄跑這一趟。”
“哪裡是什麼麻煩事。
也怪我,昨日離開時忘了與你說,他傷勢過重且腦中有淤血,昨日我給他的藥中有助淤血排出的藥材。”
顔夕一聽,方知為何阮嬷嬷安排的人才剛離開,他便已經到了府門外。
“所以,他一直未曾蘇醒,也是因為腦中淤血所緻?”
顔夕憑此聯想到了柴胤說他們行軍歸來這一路他都未曾醒過的事。
盧子惟聽罷,轉眸又在少年臉上看了一眼,點點頭。
“嗯。”
“不過現下淤血既已排出,便也不必過多憂心了,他醒來是遲早的事。”
顔夕聽到如此結果,一顆揪起的心總算落了地。
見顔夕看着床上的人不說話了,盧子惟便也不再多言,轉身過去将銀針放回藥箱中。
待他再回身時,便見顔夕正坐在床前,拿着随身的手絹将他眼角最後一點殘留的淤血擦淨了。
顔夕看着少年平靜的面容輕輕呼出一口氣後,轉身去看盧子惟,便見他已經收拾妥當,背上藥箱準備離開的樣子。
顔夕朝他抿唇一笑:“我送子惟兄。”
盧子惟聽了沒有拒絕,點點頭緩緩挪開目光,徑自往門外走去。
顔夕又交代阮嬷嬷留下來好生照應着,她自己則帶着蘭沁一道将盧子惟送出了門。
顔夕與盧子惟并肩行走在顔府長長的回廊下,蘭沁隔了兩步遠的距離跟在二人身後。
半空中清脆的鳥叫聲傳來,行到一半時盧子惟突然停住腳,轉過身來看向顔夕。
顔夕知道,先前自己說送他的時候他未拒絕,應該就是有話要與她說。
由此,顔夕面上笑容又真摯了幾分。
“子惟兄?”
盧子惟看了顔夕許久,待聽到顔夕喊他,方才緩緩回過神來,收起目光沉思片刻後方道。
“你叫人送來的東西,母親和子瑜已經收到了。”
聽得盧子惟一提,顔夕方才想起昨日自己囑咐阮嬷嬷給盧母和子瑜送東西的事。
不想這麼快阮嬷嬷就辦好了。
想起盧子惟那别扭的性子,顔夕心頭隐隐有些不安。
但面上卻仍舊是笑盈盈的:“她們喜歡嗎?”
“嗯,很喜歡。”盧子惟如實應了一聲。
“今早出門時,子瑜還特意追出門來叫我見到你的時候幫她謝謝你,說你送去的衣裙她很是喜歡,還叫你得空了去家裡坐坐。”
“嗯,她喜歡就好。”
顔夕點點頭算作回應。
知道盧子惟後面還有話要說,但她卻不想再聽了,便見她當先轉過了身繼續往前走。
盧子惟仍舊立在原地,看着顔夕漸行漸遠的身影,遲疑片刻方才追了上來。
待他重新走到顔夕身旁時,顔夕還是不可避免的聽到了他那溫潤中帶着幾分沉重的聲音在她身旁緩緩響起。
“其實你不必再如此費心。”
“自從那年你幫我們避過那場災禍,就已經幫了我們許多。
如今我已在太醫院立足,且子瑜和母親日常紡絲織布也能補貼些家用,你真的不必再為我們擔心。”
“我知先前是我一心撲在醫術上面,對母親和子瑜的關心都太少了些,以後我一定多放些心思在她們身上,不叫你再多費心。”
終于聽到盧子惟說這番話,顔夕心頭并不意外。
她知道,盧子惟是個有骨氣的人,每每她派人往盧宅送東西叫他知曉了他都會心頭不好受,所以自從察覺到他的心思後,再叫人送東西過去時她都會特意囑咐,一定要挑選他不在家的時候去。
原想着能拖一時是一時,她能悄悄多送幾次,他們的日子也能多好一段。
隻不這麼快就被他知曉了。
于是,慢慢往前行走着的人又停了下來。
顔夕面上仍舊帶着淺淺的笑,那笑裡甚至還帶着幾分愧疚。
“我知子惟兄你有你的考量,隻是我給伯母和子瑜送東西并不是可憐你們。
而是我珍惜與你、與子瑜、與伯母間的這段情分……”
顔夕原想嘗試着說服盧子惟,隻是她話剛說了一半,擡眼便對上盧子惟那雙受傷的目光。
看到向來光風霁月、坦坦蕩蕩的他竟然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受傷,顔夕到了嘴邊的話一時也不知該如何繼續說下去了。
想了想,終是松口道:“罷了,若子惟兄實在不喜,我以後便不送了。”
此話出口時,顔夕心頭也想清楚了,他畢竟是家中的頂梁柱,是堂堂大魏朝的最年輕的院判,醫術了得且深得陛下看重,将來必有大好前程在等着他。
如若自己繼續這般接濟他們,怕是會叫人說他的閑話。
由此,當先妥協了的顔夕又與盧子惟笑了笑,主動轉移了話題。
“子惟兄來看了阿玉兩次,難道都不好奇他的身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