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沐安跌坐在床沿時,窗外的風聲正敲打着生鏽的空調外機。抽屜卡槽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那柄銀色美工刀躺在數學競賽獎狀上——是顧辰陽替他報名時填的表格,參賽人簽名欄還留着那人代筆的筆迹,遒勁的"許"字最後一勾,像極手術縫合線的走向。
刀鋒彈出時,積灰的節能燈管在金屬表面投下蛛網狀暗影。許沐安忽然想起這刀是小組作業後自己偷偷藏起來的,他甚至在硬殼包裝上系了個歪扭的蝴蝶結——那是顧辰陽教他的系法,用來包紮扭傷的腳踝。而現在,鋸齒狀的舊傷正沿着腕骨蜿蜒,像條吸飽血的水蛭,吞噬着他僅存的理智。
許沐安盯着美工刀,記憶裡的雨聲驟然轟鳴。那個周末的黴斑在視網膜上暈染開來,秦珠推門時帶進的風掀起滿桌試卷,其中一張飄落在血泊裡。許沐安記得自己盯着試卷上顧辰陽批注的解題步驟,鉛筆寫的"此處步驟可簡化"被血漬泡脹,洇成團模糊的灰影。
"你憑什麼!"秦珠的指甲陷進他肩胛骨,歇斯底裡的哭喊裹挾着陳年藥味,"沐可連喊痛的資格都沒有!你憑什麼替他疼!"
"你憑什麼!"秦珠的指甲陷進他肩胛骨,歇斯底裡的哭喊裹挾着陳年藥味,"沐可連喊痛的資格都沒有!你憑什麼替他疼!"
許沐安撞上衣櫃的瞬間,玻璃移門映出母子二人的鬼影。秦珠染成枯草黃的卷發垂在他眼前,發梢似乎還沾着幹涸的橘子汁——那是三天前她發病時砸碎的罐頭殘漬。他數着她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淚珠,直到巴掌挾着風聲劈碎鏡像。
黑暗降臨前的最後一幀畫面,是血珠順着數學競賽手冊滴落,在顧辰陽的簽名旁暈開一朵畸形的梅。許沐安沒有哭,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隻是盯着那朵血梅,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東西。
手機震動時,許沐安正用紗布纏裹新添的傷口。纏到第三圈時他想起顧辰陽教過的包紮手法——那人握着他的腳踝處理扭傷時,繃帶纏繞的力度像某種克制的擁抱。
"沐安。"電流也濾不掉的焦灼從聽筒溢出,"明晚......"
許沐安把手機夾在肩窩,騰出手去撫平競賽獎狀的折痕。當"弟弟失蹤"四個字混着高鐵站的廣播聲炸響時,他正用染血的棉簽描摹顧辰陽的簽名。棉簽杆"啪"地折斷在掌心,碎木刺紮進舊傷,疼得他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