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念還是将人請進了家中,對方站在腳墊上,看着門口擺着的兩雙拖鞋犯了難。
“不用脫鞋的,直接進來吧。”
林稚似乎習慣性地想脫外套,剛解了兩顆扣子又停了手,對上喻念有些尴尬的目光。
“不好意思,我很少到别人家做客,是不是不太禮貌了?”
喻念忙擺擺手,他環顧了下狹小的客廳,小沙發上還堆着自己明天出門上班要戴的圍巾和手套。
他趕忙将雜物理到一邊,指了指小沙發,“請坐吧。”
林稚的皮鞋踏在地闆上,卻沒發出什麼聲響,應當是費心控制着落腳的力度。
他有些小心地打量着四周,聽到喻念的話後又很快收斂目光,沖他笑着說了聲謝謝。
喻念從櫥櫃裡拿出了新的茶杯,洗好倒了熱茶放在林稚面前,對方也沒有嫌棄的樣子,很新奇地拿起杯子轉着看了一圈。
“好漂亮的杯子。”
“是我媽媽留下來的。”喻念的神情緩和了些。
“她的審美一定很好,我看到過你媽媽做的裙子,都很漂亮。”
喻念有些驚訝,林稚放下茶杯笑了笑,“我在交易市場看到的,還認識了喻紀,他是你弟弟對吧?”
喻念點了點頭。
“他說有位姓梁的先生來找我幫忙,我吓了一跳,後來問他懸想的下落他卻怎麼也不肯說,”林稚的聲音低了下來,聽起來有點兒難過,“我猜到可能出了什麼事,所以他選擇暫時不和我相認。”
“不過,”林稚又擡起頭來,恢複了高興的神色,“我在交易市場看到了他手寫的貨單和講解牌,一下子就認出了他的字。我問攤主,說是下城區一個叫‘回想’的酒館裡的年輕人幫忙寫的。對不起,我還是沒忍住問了有關你們的事。“
“有你幫忙,他們才能在交易市場繼續做生意,沒關系的。”
“我也是輾轉問到了你們家的住處,才有機會到這裡來找懸想。”
喻念覺得自己的喉口梗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你叫喻念是嗎?謝謝你們收留了懸想。他家裡出了一些事,我一直在找他,沒想到會在下城區打聽到他的下落。”
林稚往前探了身,喻念的雙手落在腿上,有些坐立難安。
“謝謝你們,我今天來也是想帶他回去的,真的多謝你們的照顧。”
大腿上的那塊兒布料被抓緊了,又松開。
“回去……肯定要回去的,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的。”
他像在自言自語,但林稚好像并沒有在乎他在說什麼,站起身來,環顧了一圈周圍的擺設。
他對向正低頭坐着、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喻念,目光掃過對方頸側的阻隔貼,眼裡帶了點冷漠的觀量意味。
但也隻是一閃而過,又恢複了溫和微笑的樣子。
“可以告訴我懸想去哪裡了嗎?”
“小梁哥,你先回去吧,我還得去上城區一趟,成餘哥跟着我就行。”
喻紀說完,把手邊輕一些的包裹遞給成餘,自己背上了重的那個。
成餘接過,聞言目光對上梁懸想的,沖他抿嘴點了點頭,便跟着喻紀走了。
回去的路不難記,梁懸想手裡提了個布袋,裡面是給喻念買的新的厚一些的圍巾和手套。
冬季已經拉開帷幕,夜裡更冷了,得注意保暖。
正想着,走到巷口,那裡站着個人,正低着頭用腳尖碾地上的石子,神情淡漠。
那人脖子上有圈不明顯的銀環,他想起喻紀又帶回來些新的阻隔貼,自己應該攢錢給喻念買一個阻隔環來得方便。
梁懸想徑自從那人身前走過,對方看到視野裡的腳步才猛地擡起頭,臉上迅速換了副驚喜的神情。
“懸想!”
手臂被抓住了,梁懸想轉身的同時迅速抽出了手,便看到對方一臉錯愕的表情。
“你是誰?”
“你不記得我了?我是林稚啊。”
林稚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仿佛裡面正醞釀着淚水與風暴,嘴角撇下來,看起來很可憐的樣子。
梁懸想看着他的臉,仿佛真在記憶裡搜索着,表情十分平靜。
林稚仿佛知道了答案,露出很難過的神色,“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們……”
他說的含糊,梁懸想卻打算轉身走了,林稚忙又攔在他身前。
“你跟我回去吧,我們去醫院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