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輕風徐徐,吹得樹葉簌簌作響。遠處略傳來人聲的喧嚣,正是晚飯後的人出門散步的悠閑時間。
不過這一切悠閑都和亞久津無關——他已經在地上癱坐了十餘分鐘,卻依然感覺像是剛結束比賽,心跳如鼓,太陽穴附近的血管暴走,視野跟着忽明忽暗,時而滿是金星。
亞久津感覺自己一輩子的力氣都已用盡,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呼吸,也變得從未有過的困難。
“喂,你不會是低血糖了吧,這麼虛?”
這熟悉欠扁的聲音毫無障礙地穿透聒噪的耳鳴,準确無誤在亞久津的心上紮了一刀。
經過一陣陣頭暈目眩,他終于側過頭,用盡這幾分鐘積蓄的力量,死死地瞪着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雨宮拓真。
你小子說誰虛?!
隻不過堅持了幾秒便眼部刺痛感逼得忍不住閉了眼——可惡!
“很有精神嘛”,雨宮見狀忍俊不禁,擡頭張望一番,找到了距離最近的自動販賣機,體貼道:“等着,我去幫你買點飲料回來。”
哼,還算你小子上道,亞久津心想。
輕快的腳步由近及遠,亞久津餘光中雨宮迅速去而複返,手裡拿着幾聽芬達。亞久津雖有不甘,更多卻是震驚和不解。
為什麼他還有那麼多餘力?
難道他的體力沒有上限嗎?
亞久津再次回想起倆人長達3小時的切磋。3個小時!他還從沒打過長達3個小時的比賽!
高中網球比賽隻打一盤,每盤6局,實力相近的對手一盤可以有45分鐘。威爾勝杯網球東京表演賽也隻有3盤,可是雨宮居然提出5盤3勝制,倆人整整打了3個多小時!
亞久津本以為雨宮的實力不過爾爾,否則不會放着青學正選和關東大賽不要,特意去參加威爾勝杯網球東京表演賽。
初聽5盤3勝制,亞久津莫名其妙之餘,更多認為雨宮是在自讨苦吃,到頭來沒想到小醜竟是他自己!
第三盤的時候,亞久津明知自己的發球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卻因體力不濟而無能為力,接連失去發球局。到了第四盤的時候,更是感覺腳像是長在了地上似的,根本不聽使喚。第五盤時,他早已力竭,球拍都堪堪握住。
而雨宮呢?竟是從頭至尾從未有失準頭和速度,五盤比賽竟對他毫無影響!
仔細想來,亞久津甚至覺得倆人最終3:2的比分有些匪夷所思。
以雨宮的實力,完全有能力提前終結比賽。可他們是怎麼打出這樣看上去不相上下的比分、這樣看上去慘烈而焦灼的的時長呢?
對了……是自己先拿下前兩盤的比分。而後的幾盤每每因為力竭而發揮失誤可以速敗時,“幸運”地拿下幾分,重拾繼續下去自信和鬥志。
亞久津突然就覺得,他好像那條被胡蘿蔔吊着往前走的騾子啊……而雨宮就是那個拿着胡蘿蔔的混蛋啊……可惡!
一想到這一切苦頭居然還是自己“忍辱負重”、特地求來的,亞久津霎時就想……
“喏,拿着補充一下血糖吧。” 雨宮将冰鎮芬達塞到亞久津手裡。
……就想把這飲料一巴掌拍在那混蛋假惺惺的臉上!
亞久津恨恨地想。
随即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顫了顫,于是芬達滑到了地上,一路咕噜、咕噜地滾遠了……
亞久津:……
雨宮:……
亞久津的氣焰突然像極了被放氣的氣球,肉眼可見地弱了下去。
雨宮兩步上前撈起芬達,重新放到亞久津前的地面上。
“喂,這是你真正的實力嗎。” 幾口飲料下去,雨宮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便聽亞久津這樣問,聲音聽着虛弱并有幾分沙啞。
雨宮認真的想了想,搖搖頭,“不知道”。
他很久沒有正經打過5盤3勝制,這次更是存着試煉的目的,對實力多加僞裝,故意引導亞久津打滿5盤……
一陣沉默,随後是亞久津嘗試拉開易拉罐拉環引起的金屬“噼啪”聲,試了幾次未果。
雨宮還以為他會憤怒地将易拉罐摔在地上,但他隻是怒瞪着雙眼。
呃……原來他已經連飲料都沒辦法自己打開了啊……是不是坑地有點狠了啊……
雨宮想了想,還是決定多說幾句,雖然有補刀之嫌——
“你最好做好下場比賽對手實力和我不相上下的覺悟,因為你的對手布蘭也是5盤3勝制規則下的熟手。”
雨宮有此推論,是因為他們曾是同一個教練,他雖然不了解布蘭,卻了解中村教練的習慣。還有兩人唯一一次見面時,亞曆山大表露出那些許對布蘭的忌憚……
“噼啪”、“噼啪”。
雨宮挑眉,疑惑于亞久津的沉默。
“你聽到沒。”
“噼啪”聲停了,亞久津像是終于攢滿了一波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