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朋友的私人診室。”黎耀解釋。
梁韻亭陡然驚醒,猶豫片刻,沒有繼續追問。
他害怕答案,無論真假,都經不起思考。
“别動。你還有哪裡不舒服麼?”黎耀按住他左手。梁韻亭随着他的意思重新躺好。
送入靜脈的抗生素立竿見影。受刑般的痛楚褪去,像一場不堪回憶的噩夢,相比之下,殘餘的部分則完全可以忍受。
“還好。”
“這樣最好。你要盡快恢複健康,值回我的誤工費和機票。”
梁韻亭抽出手,作勢從病床起身。
“開玩笑的。我請了年休。”
梁韻亭正色:“吊水結束就可以回家了吧?”
“這裡很安全。”黎耀答非所問,“我仔細想了你的問題。”
“我的問題?”梁韻亭心跳加快。他一定是着了魔,會問出那種可疑而可怕的問題。
“我有過。”黎耀說,“同時有過差點死掉的經曆,我一個同事卻沒那麼幸運,在我負責的工作中去世。梁醫生,你應該很清楚,人的命有時候是很脆弱的。”
也許你想問的是,我能不能理解你?
“哪怕是不得不親手殺死罪犯的時候。拿着現代技術造就的工具,會讓你覺得殺人挺容易的,對不對?”
梁韻亭蒼白失色的唇角彎起:“我不知道。黎耀哥,我對你的同事感到很遺憾。不過,你們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了正義的。”
“正義才沒有這麼簡單。國文學過‘往事不可谏’,不為做過的事後悔倒是真的。”
“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回家?”梁韻亭再次詢問。
“你決定。”
黎耀對待病号是個悉心的、無可指摘的照顧者。
梁韻亭開始做他不甚信任的冥想活動,盡力控制自己不去焦慮多思,依然無法徹底擺脫纏綿的頭痛,胃腹時不時的痙攣與難堪的嘔吐。
“你該去上班了。”他忍不住驅趕黎耀。
“沒事,我這些活不着急。”
“可是……”梁韻亭不知怎麼開口。他依賴對方的陪伴,又厭惡他依賴時的無能模樣,在人前維持情緒溫和亦讓他越來越煩悶。
又一次夜半頭痛發作,梁韻亭悄悄動了動身體,立刻被黎耀發現。
感受到拇指熟練地撫上頭頂,梁韻亭深吸一口氣,默數。
惱人的刺痛不減,對他耀武揚威。
“滾開!”他終于忍不住崩潰大喊,卻把自己喊得悚然震動,回神道,“抱歉……”
“不用對我解釋。”
溫暖粗糙的掌心覆上他的眼睛,梁韻亭在黑暗中仰頭,接受Fork輕柔又強勢的親吻。
“這才是道歉,你之前不是學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