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的刀刃嶄新鋒利,看起來不用擔心有破傷風之類的細菌。梁韻亭不會這麼細心。黎耀沒有當面向他指出這一點,但梁韻亭在生活上着實有點邋遢。他冬天下班回家熟悉的場景,就是梁韻亭縮在沙發的毛毯裡看電視節目,像個大白老鼠。
黎耀會收拾茶幾台面上的零食袋,有時還包括指甲鉗、精華乳。梁韻亭偶爾不好意思,會向他勾勾手指或擺擺手,親他側臉。
他的公主是個壞心腸的女巫。既然已經由他捕獲,包庇還是懲處,也隻能由他決定。
黎耀将手背抵在桌上,割開手心。更恰當的描述是剜開,鮮血湧出。他取出一顆SIM卡大小的芯片。
男人的面部表情冷淡無波,隻有手臂肌肉條件反射的顫抖在不滿暴行。
“不知道你們的信号屏蔽器是什麼級别,但我們的技術應該還沒有過時。躲在後面的話事人,還要繼續畏首畏尾地躲藏窺視嗎?如果你不想你們‘遊戲’的細節、以及你的位置被上傳的話,就出來見一面。我知道你正在實時觀看‘直播’。”
黎耀擡頭看向天花闆的角落,又轉回視線,盯着屏幕。
那個虛假的但也引人心煩意亂的梁韻亭終于消失。黎耀用匕首從衣擺切下一條布料,裹緊傷口止血。
木偶不緊不慢地冒出來。
“黎警官,梁韻亭以往的做法違反規則,本來該被嚴肅處罰。我們讓你們一起參與遊戲,已經是對他最大的妥協。”
“你們利用他借刀殺人、暗中造勢,難道能夠撇清關系?”
“請不要自以為是地評論。我們從來不做愚蠢的無差别殺人案。我們希望創造的是新的秩序,通過挑戰,形成一種更強大的内心的秩序。把這當做報複殺人手段的,隻有梁韻亭自己。”
“你們想要做什麼?”
“我們唯一的原則是完成遊戲。按照規則,你們隻有一個人能走出這個房間。”
“不如各退一步。”黎耀遞出合作的信号。
“和警察?”
“和我。”
“給出你的理由。”
“如果你旁邊有設備,現在應該能監測到接近的頻率波動了吧?我的朋友正在趕過來的路上。當然,如果你想要更多的理由,或許還包括梁韻亭在新界河旁入股的修車行?我之前一直在思考,在寸土寸金的蘭港,想要找到合理方便運輸大型器械、搬運活死人的地方,應該是很困難的。”
木偶沉默了一會。
“那我代表我個人,同意退一步。”
……
“他就在這裡。”
“我知道。”黎耀話音未落,顯示屏發出滋滋短路聲,沒幾秒就爆炸了。
他深吸一口氣,站在保險櫃前輸入密碼。
滴一聲,他接住一個直直掉落的木乃伊。
覆蓋脖頸以下全部皮膚的膠質束縛衣,蓋住半張臉的眼罩以及勒緊的口枷。這種從恐怖片到色情片的轉折,讓黎耀繃着的神經差點斷裂。
是為了不發出聲音幹擾他,還是為了不幹擾自己?還是為了不讓他被憤怒的Fork吃掉?他像一個掌握所有線索和證據的新手偵探,不夠自信地不斷否定着推理結果。
黎耀摘除莫名其妙的刑具,看到血色浸潤臨時圍上的繃帶。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和尚在搏動的頸動脈,梁韻亭幾乎如同真正的死者。
而他的身體依然柔軟,雙頰被口枷帶壓出淺紅的印子,唇色霜白。他一向珍惜和引以為傲的容貌好似沒有和生命力一同衰減。
但并未引起黎耀的保護欲。他幾乎想就這麼捏碎他,然後直接吞入腹中。
這樣他們才算扯平。不過理性考慮,還是讓梁韻亭一直虧欠他,回報率更高。
隻是還需仔細思考,梁韻亭要給出什麼樣的補償。
如果暴食與色欲是Fork的原罪,作為引誘罪行的Cake,以身飼之也很合理吧?這是他應得的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