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做夢的那一天
黎耀沒有告訴梁韻亭,在他深度昏迷的時候,他在某一晚夢見如何吃掉他。
很難認定這是噩夢還是美夢,更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對于梁韻亭試圖借他的手自罪這件事,黎耀雖然可以盡量站在他的角度去理解(也沒辦法完全理解),但一時間難以排解的情緒,終究迅速凝固成一種惱怒、後怕和痛心疾首的混合物,在潛意識持續性地沉澱。
與白天的記憶一起,沉澱成畸形的意念空間。
他在夢裡制作這樣一種機關:首先有一張長方形平台,先把需要操作的對象放在上面;用強度極高的極細鋼絲線纏繞他的脖頸、手腕和腳腕;平台有急凍功能,保證他毫無痛苦地沉睡,在拆解的同時最大限度保留血液的完整性。軀幹是大餐,四肢單獨做配菜,這顆完美的頭可以保留在……
在啟動機關的瞬間,黎耀遽然驚醒。
他立刻轉過身,發現梁韻亭依舊睡得該死的安穩,甚至帶着一點恬靜的笑意。
夢到詭異的機關,一定是看太久那個神婆組織卷宗的緣故。黎耀想。他為了善後連加了幾天班,而罪魁禍首還在演繹睡美人——或者說木乃伊,因為梁韻亭大部分裸露的皮膚都包上了繃帶。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
不過往好處想,梁韻亭難得有真正乖巧的時候。
他的臉依染是潔白無瑕的樣子,隻是嘴唇發白,像蒙了一層塑料。梁韻亭最不舍得傷害的地方,用來賣乖祈求原諒的地方。
他才不會原諒,他為什麼要原諒?除非……
今早醫囑說梁韻亭的狀态已經穩定。
黎耀俯身,托起梁韻亭後腦,含住他的唇瓣,再找到藏在齒間的軟舌。
可供搜刮的津液不多,單方面的侵略亦缺乏成就感。黎耀在梁韻亭蹙起眉時放過了他。
梁韻亭呼吸頻率變得急促,好一會才平複。Cake陷在軟枕中,無知無覺又無憂無慮,仿佛玻璃櫃中的精緻模型。
黎耀蓦然湧起一股弄髒他的沖動,但想到清潔的難度又放棄了。
2.如果有如果的那一天
梁韻亭租的公寓到期了。鑒于同居時的使用率,他和黎耀商量後,決定一起重新找個新房子住。選一個比黎耀的公寓大,在市中心的新家。
簽好合同,兩人規劃先後搬家,首先解決疑難雜症:梁韻亭在Ktown的大平層。
勞動分工明确。黎耀負責打包,梁韻亭負責扔。
即便如此,進度過半時,梁韻亭宣布罷工,癱在沙發上後悔:“其實留下做儲藏室也挺好的。”
黎耀碼好書本:“大小姐,請讓我提醒一下,你現在是無業遊民。”
梁韻亭睜大眼睛:“好啊,警官大人,現在開始嫌棄我了?覺得我拖你後腿了?”
黎耀上周晉升職務,特勤事務部副主管。
“隻是提醒你理性些。”
“難道我會缺錢嗎?”梁韻亭不屑地笑了一下。
黎耀點點頭,暫停手裡的活,若有所思:“所以……你想要被凍結資産?”
梁韻亭:“你!威脅我?”
“嗯,沒錯。”黎耀語氣平淡而理直氣壯,“這位逃犯小姐,你有什麼意見?”
梁韻亭起身,趿着勃肯鞋走到黎耀身側。他挂上男人桅杆似的手臂,仰頭用嘴唇碰了碰他側臉的胡茬:“辛苦費,夠嗎?”
“要賄賂我嗎?”
黎耀看了看沾滿灰塵的手,放棄捏住梁韻亭下巴,低頭準确地找到欲拒還迎的唇瓣。
兩人溫存好一陣。黎耀繼續收拾,梁韻亭回到沙發上玩消消樂。
“這是你小時候嗎?挺可愛的嘛。”清空書架時,黎耀發現一個空白筆記本掉出來一張照片。
梁韻亭從黎耀手裡抽出照片:“沒想到還剩了一張。”
“你要扔掉嗎?”黎耀看着梁韻亭鬼鬼祟祟的模樣,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