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溫雪不知如何回應時,夫子聽聞外頭的動靜,走了出來。
“何人在此?”
童子們喚道:“先生,這裡有兩位仙人!”
這下倒讓溫雪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是對着小孩胡說八道,竟讓夫子聽了去。
溫雪尴尬地笑了笑,對夫子有禮地打了聲招呼:“見過先生。”
未曾想夫子見到她,目光流露出些許訝異。
“這位可是當年來老夫課上聽學的女娃娃,小雪?”
溫雪也有些驚奇:“先生竟還記得我嗎?”
“哈哈,如此古靈精怪有才氣的小姑娘,老夫自然是不會忘記,隻是多年不見,當年丫頭還是小子都分辨不出的娃娃,如今竟長這麼大了!”
“先生當真是說笑了,當年我尚且年幼無知呢。”
夫子爽朗大笑,笑聲落下,才将目光落到了容适身上,“方才見着你光覺着驚訝,着實無禮了。請問這位公子是?”
溫雪留意到,他下意識地向後微微退了半步。
“這位是容公子,是我的友人。”
她的話音剛落,便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半晌才離開。
夫子向容适以禮示意,容适面上不顯,卻仍是有些局促。
溫雪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口,向夫子道:“容公子不善言辭了些,先生可莫要見怪。”
夫子大方擺手,“無妨無妨。”接着又問起溫雪的來意。
溫雪答:“我聽聞學堂的童子們越發多了,想來先生應當很不容易。”
着實,天啟興盛文史教育,卻是在王孫貴族中盛行,在普通百姓之中,仍難做到家家戶戶的孩子有書讀。
寒窗苦讀數十載,到頭來可能也無法順利走上仕途,可對于那些無力供養的門戶來講,便是寒窗苦讀的機會也沒法擁有。
因此,夫子承辦了這所學堂,低價收留了許多窮苦人家的孩子。可他也明白,這終究是治标不治本。
談及此處,夫子不由歎氣,語氣中還是帶了些幽怨。
“先生切莫如此憂慮,近日便讓我們教教這些孩子可好?”
夫子聽了,驚喜又有些不可置信:“你們二人?”
“不可?”溫雪皺了皺眉,有些擔憂。
夫子卻連道:“可,可。這些孩子都是悟性極好的,他們喜你們,定能聽講。”
溫雪“自作主張”地便将此事如此說定了。
約一炷香功夫之後,溫雪已然同童子們打成一片。
玩鬧了一陣,學堂也該授課了,她拉着容适,愣是将他也拉到屋裡。
這些小孩兒擁入屋内,幾乎沒有安分地回座位,而是圍在他們倆身旁。
一個清瘦的,眼神亮閃閃的男童直接拽住了容适的小腿,眼裡帶着好奇,“神仙哥哥,我聽聞神仙平日裡住在天宮裡,可否給我講講天上的故事?”
被孩子猛地一拽,容适不太适應地僵持在原地,“我不是……”
他剛想同他說自己不是什麼“神仙哥哥”,可腦中忽然想起了在門外時,溫雪說的話。
“我隻是在逗孩子們玩罷了。”
逗人玩……該是什麼樣的?
霎時間,他收住了話腳,重新開口:“我,我不能将天上的故事告訴你。”
男童有些失望:“為何?”
“因為……這是天界的秘密。”
不止是孩子一臉驚奇,溫雪也驚奇地朝他看去。
她方才可是沒聽錯吧?容适也學會了同孩子說玩笑話!
容适一個轉頭,忽然觸及了溫雪了目光。
肉眼可見地,他的面頰同耳尖都泛起了紅,在他白皙的肌膚上,竟是比女子的胭脂還要顯眼些。
上一世如此面無表情的容适,原來還有這一面?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時,他竟是會不自主臉紅的啊。
溫雪嘴角噙着一抹難以掩飾的笑,緻使容适的目光投來,“我可是說錯什麼話了?”
溫雪連搖頭:“自然沒有,隻是說得有趣,令人聽着生趣罷了。”
接着,便順着他的話同孩子道:“我們其實是文曲星座下的弟子,偷偷跑來凡間,細細看看你們是否用心讀書,聽先生的教導。”
孩子們聽了,你一言我一語地答道:“先生的教誨我們便沒有不聽的,全都學得可好了。”
“既然這般,便讓這位神仙哥哥考考你們,看你們答不答得上來,如何?”
孩子應得歡快,充滿“鬥志”地将目光投向了容适。
容适沉默不語,似顯得有些掙紮不安了。
一張張五歲小童稚嫩的面頰,一雙雙盯着他瞧的眼睛,記憶似又要開始回溯暗無天日的過往,那時,他也不過與他們一般大……
“子安?”
一聲輕喚,容适回過神來。
渙散飄忽的神志瞬間清醒,重新正視身邊之人,他忽然定下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