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适要入太學一事,竟在達官貴人的公子口中傳了開來。
衆人一向不看好四皇子,自然也對此事頗有微詞,例如:“太學真是什麼人都收?”
或是嘲笑:“這下上課便有意思了許多。”
這一事自然也傳入了二皇子耳中。
慈甯宮。
一身上好錦緞衣袍的男子踏入宮中,金色刺繡的衣擺一揚,一隻腳憤憤不平地踏入慈甯宮内殿。
太後緩緩擡起阖着的眼睑,淡淡給了來人一個眼神。來人正是二皇子容治。
“老二此番來尋哀家有何事?”
這漠然的語氣傳入容治耳中。容治忍不住冷哼一聲,壓下心中無邊怨氣,語調幽幽,偷着一股子陰陽怪氣。
“聽聞祖母應了四弟的要求助他進入太學,還想助四弟與溫家說媒?”
太後登時有些心驚,她與子安在殿中說的三言兩語,竟如此之快就傳入了這老二耳中。若說是太學一事也就罷了,很快便人盡皆知,可子安與溫家一事,應當從未與人提起。
若是如此輕易被他知曉,那這慈甯宮中……怕是早就布下了他的眼線。可如今她已年過七旬,早已無力管理宮中之事,力保子安已是她能做的極限,萬不可與這心機深沉的老二作對。
思慮一番,太後壓下心中愕然,面上不顯半分,隻淡淡道:“确有此事。”
二皇子聽聞,竟是不甘地笑了兩聲:“皇祖母還真是偏心。有時,我真是羨慕嫉妒這兩位哥哥弟弟。”
“何出此言?”
“皇祖母何必明知故問。我這大哥出生好,生來便可享有太子之位,即使資質平庸,自小不如我,可仍有皇後疼愛,皇上庇護;四弟則天生癡傻呆愣,卻也得了皇祖母照拂。如今,我想求娶溫家溫雪,祖母怕不是也要來摻一腳。”
他越說越發眼神狠厲,語氣兇狠。
太後眉頭皺起,她一向知道老二頗有心機,可未曾想,他心中竟有如此想法,卻從未吐露過半分。
“子辰,”太後久違地喚了一聲他的字,“在這深宮之中,沒有人可以事事由自己做主,你已經比許多人幸運,不要陷入執念,執念太深,終究會無法自拔,自食其果。”
容治掩下心中情緒,漫不經心地行了個禮。
“皇祖母說的,兒臣記住了。不叨擾祖母休息,兒臣先退下了。”
“去吧。”
太後看着容治轉身離去的背影,合眼歎了口氣。不知她的勸誡,他聽進去幾分。
想起他剛剛在耳邊所言,太後揉了揉額角,隻覺得頭疼。
太子的确自小在朝政治理方面資質平庸,喜好一些風雅之事,卻被迫身居高位,被多雙眼睛盯着,想追求山高海闊卻終身不得自由。
老四年幼起便天生異于常人,沒娘疼沒爹哎,飽受這些所謂的皇兄欺淩,艱難長大,若沒有她的庇佑,怕是都活不到如今的年紀。
而這老二,生母是皇帝的愛妃,自小得父母寵愛,令他能嬌縱長大,雖得不到太子之位,卻也能快活肆意地過一生,為人臣,或是自由嬌縱一生,他都有得選。可他似乎,并不理解。
離開慈甯宮後,容治腳步加快,背在身後的手拳頭越發緊握,攥出了一道青筋。
呵,與這老太婆說話,真是自讨沒趣。什麼執念太深,他不過是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又有什麼錯?大哥穩坐太子之位,他便用計奪過來;四弟想要溫家溫雪,他便也設法搶過來……能搶到手的事物,為何要讓與他人?
*
日頭尚好,金光懶洋洋地灑在溫雪的院子裡頭。
溫雪迎着暖陽走出院子散步。
剛出門,便遇上了哥哥溫珩。
“哥哥。”溫雪笑着打了聲招呼,卻見溫珩不語,手中拿着一個木質雕花的盒子,便走上前來。
溫雪好奇看了一眼,“哥哥手中的為何物?”
溫珩微微歎氣,将盒子遞了過去。溫雪接過,打開一瞧,是一枚上好的翡翠玉佩,在陽光下通透發亮。
“這是哥哥送我的?”
溫珩搖頭,“非也,這是我在宮中‘偶遇’二皇子,他硬要塞給我的,說是……要贈與溫小姐,以表他的一番心意。”
“……”溫雪登時無言。
這段時日,二皇子的确是明裡暗裡獻殷勤,可是溫雪并不覺得他是因着對自己有好感才如此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