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開春,萬物複蘇。
桃花也含苞待放,天啟各城都洋溢着出暖花開時節的安甯與喜悅。
可朝堂之上卻永無和諧安甯之日。
大殿皇位之上,約年過半旬,身着金絲黃袍的男子,正是當今天啟皇帝。
大殿朝堂上,群臣手捧奏章,局促拘禮。
皇帝俯視群臣,眉宇威嚴,怒地摔出一疊奏章。
“這些地主商戶隐匿田産,躲避賦稅,導緻稅負不均,國庫空虛!真是反了!”
皇帝發完威,又轉頭和聲問道:“各位愛卿可有兩全之法?”
頓時朝臣之間小聲議論紛紛。
可商議半天,都無人商讨出個結果。
皇帝有些不耐煩之時,容适卻忽然開口,群臣瞬間安靜。
“兒臣有一法。”容适上前,呈上一本奏折文書。
“兒臣有一最新的土地丈量法,推行此法,再輔以魚鱗圖冊記載土地面積,以下至上,可大大提高清丈之效,精準征稅。”
皇帝翻看了文書,裡面詳盡記載了土地面積丈量和推演之法,以此計算稅收,對比了此前的土地管理法,其準确率大大提高。
他頓時喜上眉梢,贊賞地看了一眼容适。
他從沒想過,自己早就丢在深宮後院不管的兒子,竟然還有這樣的智慧和本事。
可惜是個上不得台面的。不過正好,以此來激一激一向不務正業的太子,再打壓一下風頭過剩的老二。
一箭雙雕,兩全其美。
他贊許道:“老四這法子的确不錯。”
話音剛落,一直沉默的二皇子容治,暗中瞥了一眼三司使。
二人一個悄然對視,三司使立刻心領神會。
三司使道:“陛下,此法若要推行,須得各縣各地一一清丈,此等工程量,怕是耗時耗力,最終适得其反……”
他洋洋灑灑一通反對,卻被皇帝厲聲打斷。
“愛卿的顧慮朕理解,可土地征收一事是當務之急,必須盡快解決。此案就這麼定了!盡快依老四的法子推行下去,三月之内,朕要立刻見到成效!”
皇帝起身,“就此退朝。”
說完,他轉身離去,不再給群臣說話的機會。
群臣也跟着紛紛退下。容治路過容适時,側目看他一眼,眼神陰狠冷厲,随即挪開目光,冷哼一聲走出大殿。
容适未理會他,自顧自走出殿門。
走至一半,卻被溫廷攔住。
“老臣見過四殿下。”
容适擡頭見來人是溫雪的父親,立刻局促行禮:“尚書大人無需多禮。”
他們二人在朝堂上時常會面,已有些相熟。
溫廷将容适當皇子看待,容适卻是将溫廷看作是自己未來的……老丈人。
因此容适格外聽溫廷教誨。
此刻,溫廷似乎有些憂慮。
容适先開口:“尚書大人,可是對土地清丈一事有所顧慮。”
溫廷歎了一口氣。
“四殿下可知,三司使為何會反對清丈一事?”
容适大概心中有數,但還是道:“尚書大人但說無妨。”
溫廷便道:
“三司使掌管财政稅收,而這三司使如今乃是二皇子殿下的人,隐匿田産的稅收不知被克扣多少,也不知究竟進了多少人的口袋。如今這新策若是動了三司的利益,那恐怕也是動了二皇子的利益……”
後面的話溫廷沒再說下去,他已經說得十分清楚了。
容适垂眸,他如今已經逐漸習慣立于朝堂之上,自然也大緻知曉其中的彎彎繞繞。
可……他若是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那便是與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無異。
他向溫廷鞠了一禮:“多謝溫大人指點。”
溫廷趕忙阻止他:“四殿下多禮,老臣擔待不起……”
溫廷與他說這麼多,一方面是因為家中溫珩與溫雪的話,另一方面,溫家确實受制于二皇子黨派的威脅,急需尋一位靠山。
四殿下容适從入太學,到進入朝堂,前後算起來不到一年時間,溫廷已經從他身上看見了無窮的潛力。
因此,這般明裡暗裡支持四殿下,也是他多方權衡後的結果。
隻是,如今皇帝始終态度不明,似乎重用二皇子和四皇子,可也一直留着太子殿下的位置。今日又發生這樣的局面,他們往後的日子,怕是要更不好過了……
下了朝,容适就來了慈甯宮。
太後已經聽聞朝堂之上的紛争,對于容适在朝堂之上的表現,她很是欣慰,容适的成長已經遠超她的預期了。
“子安如今也是成才了。”
容适有些不好意思,“皇奶奶過譽了……”
太後笑笑,話鋒一轉,“子安如今可還惦記着溫家千金溫雪?”
容适猛地瞳孔一顫,“皇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