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奈何深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竟是讓這樣兩個本該美好的女子,變成了後來的模樣。
轉而,他神色一凜。
他忽然想到,如若是溫雪,随他入了宮,對溫雪來說,會不會也是一種折磨?依照溫雪的性子,她會願意嗎?
他垂下眉眼,陷入沉思。
溫雪點了點他皺起的眉頭,“想什麼呢?怎的這副神色?”
容适一臉正色道:“雪兒,你如今還希望我坐上那個最高的位置嗎?”
他如此問,溫雪一下便想到了他心中所擾,微微笑了笑。
“我此前說了,此事并非我想,應當問你自己想不想。子安,莫要将我看得太重,我并非你生命的全部。”
說這句話時,她想到的是那個為她悲痛一生,最終一劍直指自己,不得善終的人。那鮮血染紅了白茫茫的雪地,紅得刺目。
他上一世便是将自己放得太重,才會是那樣悲慘的結局。而她不希望他再次變成這般。
聞言,容适卻是不大樂意地看着她,道:“我不喜歡你後半句話。”
既然她選擇了自己,那她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切。如若他對她看得不重,那他便不是他了。
溫雪無奈,伸手揉他的腦袋。
“話要聽重點,前半句話你可聽進去了?”
容适捉了她在他腦袋上作亂的手,塞在兩手手心裡,反複揉捏。
溫雪也不惱,道:“如若你不想做皇帝,那我們便做個普通臣子,亦或是封個閑散王爺,都能過得很好。”
“如若是你做了皇帝,那我信你也定然會是個好皇帝,還會是個與衆不同的皇帝。或許那滿朝文武的滿口廢話,都可以由你來治一治。”
她知道他的性子,雖然學會了人情世故,但做了皇帝仍不喜那些彎彎繞繞,做事隻求理法。
上一世在她死之前,他當真是個好皇帝的。
容适看着她,思考半晌,沉聲道:“我想做那個能護住你的人。”
他不想做皇帝,但如果做了皇帝,能護她一生平安順遂,那他便想要一試。
“好,那你就成為那個能護住我的人。”
“可若是我做了皇帝,你願與我進這深宮嗎?”
“為何這麼問?”
容适猶豫道:“你不怕變成太後與我母妃這般嗎?”
溫雪挑眉,反問:“你會讓我變成她們那般嗎?”
容适想了想,堅定地搖了搖頭,“不會,我不會。”
“那不就得了。”溫雪坦然一笑。
“會困住人的,并非深宮的高牆大院,而是身邊的人,與心中的自己。如若是對的人對的心境,那這所謂深宮,便也可以隻是我們的家。”
他們的過去……
溫雪不願回想。
有太多難以言說的遺憾,逐漸築成了一道道高牆,隔開了人心,困住了兩個人。
現如今,她隻想珍惜眼前之人,眼前的安穩日子,還有團圓和美的家人。
溫雪擡眼,見容适又定定看着自己。
她伸出手指往容适腦袋上輕輕一彈,“又在想什麼?”
容适揉揉額間,不予回答。
心中卻道,他在想,他的雪兒,真是世間最最勇敢,也最最通透的女子。
*
太子府。
秋風掃落葉,這太子府便種上了各式各樣的秋菊,叫秋日裡也能百花争豔。
容适這次來太子府,眼見太子府中的丫鬟都少了許多,都換成了些糙漢小厮。
琴聲悠揚傳來,隻見院内,太子又是正撫琴作伴,素歌翩翩起舞。
容适對此番場景已然見多不怪。
不過這次,眼前這二人與以前甚是不同,眉眼流轉和對視,似乎多了許多暧昧情愫。
如今的他,很快就懂了那分情愫是什麼,因為那眼神在他與溫雪之間常常見到。
心中了然了幾分,上前在太子面前坐下。
太子收了琴,素歌也懶懶停了舞退下。
太子看容适一臉正色,漫不經心地給自己倒了杯茶,“找我何事?”
容适道:“來與你相商。”
他上次說,若是想通了,記着來尋他相商。
太子覺得驚詫,沒想到他這麼快便能下定決心,他還以為自己還要等些時日呢……
他有意不答,容适認真注視他的眼睛,道:“你若是不讓,我便要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