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房之内,紅燭高照,溫雪坐在銅鏡前,眉眼精緻,平日裡披散着的長發已盡數盤起,一身鳳冠霞披,手中執一枚卻扇遮住面頰,頗有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畫意。
身旁丫鬟簇擁,溫夫人在一旁看着,還一直叮囑着溫雪一會兒婚儀上應注意的細節,看起來比溫雪還要緊張三分。
“一會兒要舉好卻扇,穩當些,莫要舉着舉着歪了,也莫要嫌累便随意放下來。”
“迎親的隊伍來了,你可得走穩着點兒,莫要像平日裡那樣莽莽撞撞,新娘子摔着了可不好看。”
“……”
溫雪籌備這大婚已然暈頭轉向,聽着母親的話也是左耳進右耳出。
溫夫人見溫雪這心不在焉的模樣,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我方才說的,都聽明白了沒?”
溫雪無奈嬌嗔道:“好啦母親,我都記住啦。”
溫夫人歎了口氣,“若是放在過去,你要嫁入皇家,我自是不會同意的。”
她不希望溫雪高嫁,擔心她嫁過去了會受委屈。然而,溫雪竟是與四殿下互生了情愫。
溫夫人隻好安慰自己,也罷,聽聞那四殿下自小呆呆愣愣,應當不是個濫情之人,家中又沒有婆婆刁難,溫雪定能穩坐這女主人之位。
“往後進了太子府,要與太子殿下好好相處……自然,也是不要委屈了自己。”她低聲留下最後一句叮囑。
此時,丫鬟進門來道:“小姐,夫人,太子爺迎親來了。”
溫雪邁着小碎步,穩當優雅地走出府,便看到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行駛過來,排面給了十足。隊伍最前頭的,自然是容适。
他踏馬而來,一身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君模樣。誰能想到,前兩年還孤僻無比,見了生人便說不出話的少年人,有朝一日會是這般意氣風發的模樣。
如今一身紅衣襯得他更加劍眉星目,鼻梁英挺,豐神俊朗,又坐于白馬之上,身形挺拔,一身的氣勢如虹,牽着缰繩的手指修長,指節分明。
實在是……分外惹眼。溫雪目光閃爍,心中感歎了一句。
容适翻身下馬,到了溫雪面前,看着她穿着火紅的嫁衣,發上垂落的珠钗流光溢彩,襯得她更加膚白如新雪,眉眼之間嬌豔動人。
卻扇掩去了她下半張臉,留出了一雙如星辰明月般的眼睛。
他心中微動,心跳如鼓,方才的氣勢氣度一下就散了,變回了往日溫順乖巧的模樣,頗有些緊張地牽起溫雪的手。
看着他微微慌張的眼神和動作,溫雪在卻扇後頭頓時笑意漸濃。
他将她牽上花轎,溫雪坐在轎内,透過迎風飄動的簾子,能看到他駕着白馬清朗俊逸的背影。
迎親的隊伍一路繞城,行至太子府,不過兩條街的路途,卻仿佛走了幾裡地之久。
接着便是迎入太子府之中,拜天地,拜高堂。隻是高堂無所拜,便直接略過進入了夫妻對拜。
溫雪未曾想,這完整的大婚竟是如此複雜,待他們一道道做完之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
寝殿之内,燈火搖曳,光影起伏,浮動的月色映在窗台之上。今夜是個月明星稀的甯靜夜晚。
溫雪在屋内床頭坐着等候,沒過多久,便聽見門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溫雪自卻扇上方擡眸望去,是容适走進了裡屋,然後緩步走到了她的身側坐下。
幾位太學之中勉強與容适算得上交好的高官子弟,也大着膽子入了房門,卻沒敢大鬧洞房,隻得恭賀了幾句。接着在媒人的指引下,将撒帳與合髻之儀做完,容适才趕緊讓房中的人都通通退了下去。
如此熱鬧了一天,别說是本就不喜人群的容适,就連溫雪都快頂不住了。所有熱鬧散去,屋内終于隻剩下溫雪與容适二人,他們終于能松下一口氣來。
溫雪放下卻扇,湊近容适,這才聞見他身上已經有淡淡的酒氣,再打眼仔細一瞧,他眼中也已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朦胧醉意。
她輕聲道:“子安,我們還有酒要喝呢。”
新婚夜,夫妻倆須得喝了這合卺酒,才算禮成。
桌上放着一個玉制酒壺,倒扣着兩個小杯子。溫雪拿起酒壺,倒了兩杯酒,其中一杯遞給了容适。
“合卺酒,得交杯喝。”溫雪道。
容适知道,但不知是酒香太濃,還是溫雪身上的幽香太濃,他此刻越發覺得迷醉了,感覺此刻像是在做夢一般,有些神志不清了。
目光黏糊地落在溫雪身上移不開,手卻順應着溫雪的動作,接過酒杯,與之交臂飲下。
喝完酒,重新在床榻上坐下後,溫雪在他耳邊低語:“子安,過了今夜,我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真正的夫妻”一詞容适倒是聽了個明白。
她送他的話本子中,那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男子與女子成婚後,應當是……
情到濃時,纏綿悱恻。
容适呼吸一滞,目光所停頓之處,滿目都是溫雪晶亮的眸光,她白似雪的肌膚,紅似火的胭脂薄唇。
溫雪輕輕推了他胸口一下,嗔道:“怎的還發愣呢?”
容适眨了眨眼,這才想起自己該做什麼——他應先将她那堆發飾拆下。
那鳳冠金光閃爍,照得人更加暈眩,他伸手仔細地将發簪一支支拆下,生怕弄疼了她。
鳳冠取下,一頭長發散落在肩上,溫雪松了口氣,終于覺得頭頂輕了不少。
她伸手撫上容适的衣襟,想将他的婚服給脫下。
那柔軟的觸感剛碰到容适身上,哪怕是隔着衣衫,他也覺得猶如有一團火,随着她的指尖在自己身前輕點。
她點到哪裡,他便熱到哪裡,直到最後,他已經幾乎渾身都熱了起來。當他們倆都隻剩一層薄薄的裡衣之時,容适已經覺得後背都覆蓋了一層薄汗。
随着他的裡衣也被剝落,才終于感到了一絲涼爽之意,滲透全身。
可他身上某一處,卻是更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