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起來,容适又不見了人影。
溫雪剛出門,便聽見利刃劃破空氣的“嚯嚯”風聲。果不其然,擡眸便見到了容适在院中練劍的身影。
自從一年多前他們遇到刺殺之後,他就不斷精進武藝,如今他不僅善文還能武。
溫雪此前見過幾次他練劍,雖是“半路出家”,但還挺那麼回事。
今早,容适是再次被噩夢驚醒的,他又夢見上一世的場景了,沒能保護好她的後悔與害怕失去她的恐懼密密麻麻地交織着,織成一遮天蔽日的大網席卷他心頭。
直到猛地睜開眼,看見她還好端端地在自己身邊,他才松了口氣,這才想起他們如今已是夫妻,她還愛着那個愣頭青一樣的小子,心中頓時又是煩悶郁結無處宣洩。
于是揮劍,妄圖斬斷自己那些不可言說的執念。
不知練到何時,容适餘光瞥見到溫雪走了過來,笑意盈盈地看向他的方向。
是了,這一世的他練劍時,她也是這樣一臉贊許的模樣欣賞他。
登時,他更加繃起了渾身的肌肉,一招一式更加銳利,鋒芒畢露。
隻見他一身輕薄的玄色常服,随着身姿動作,衣擺束袖獵獵生風,更顯飄逸,腕骨翻轉間,那劍身如遊龍,武出流暢精準的弧度,快到隻能看見殘存的刀光劍影。
看起來既漂亮絲滑,又好像輕松毫不費力。
許是因着練武的關系,他如今看起來身形更加修長英挺,眉眼也沉着了不少,對着劍鋒,露出的眼神,不再似溫順小狗,更似一匹兇狠惡狼。
劍招雖好看,但他耍得并不是那等花架子的招數。劍招之中,既有緻命的殺招,也有能保命的防身之招。
若是再遇到歹人,想必他定能護她周全。
此時一陣風來,吹落了幾片樹葉,他眼疾手快,拿劍鋒出擊,穩穩将這一片片葉子劈成了兩半,散落在地上。
他放下劍,立穩了身形,深吸一口氣。
扭頭仿佛“不經意”地看到了溫雪,露出“你怎麼在這”的神色。
被他如今帥氣揮劍的姿态驚到,溫雪連連拍手叫好。着實沒想到,他如今這劍術已經如此老練。
容适信步朝着她走來。溫雪從一旁端了一盤蘋果過來,拿筷子叉起一口,喂到了他嘴裡,甜滋滋的口味在嘴裡迸發開來,容适覺得十分滿足。
眼見他的額角留下一滴汗水,溫雪拿出手帕,溫柔地将他額角的汗輕輕拭去。
“子安這劍術進步真大,仿佛突飛猛進了一般呢,必然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很是辛苦吧?”
容适眼底翻起暗湧。
這一世的他,究竟有什麼好?得了溫雪如此多的寵愛,連練個劍都能如此懈怠,這劍術練得,遠不如上一世的自己!
她還如此“寵溺”自己,她要求還真是不高!
容适暗自冷哼了一聲,一臉淡然地回答溫雪:“尚可,不甚辛苦。”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流連在溫雪身上,直到吃完了她喂給自己的蘋果,他才移開視線道:“出了一身汗,我去沐浴一番。”
溫雪眨眨眼,“嗯嗯,去吧。”
容适準備起身,卻還是腳步一頓,看向她,眼底暗藏鋒芒:“一起?”
溫雪瞳孔震了震,趕忙拒絕道:“不,不用了,你自己洗吧。”
天知道,昨天他折騰完自己後,又說要給自己沐浴,結果最後胡鬧成了什麼樣子?最後那滿桶的水,幾乎已經不剩多少,留下一地狼藉,真是令人羞憤欲死。
溫雪心想,上一世,他也不是這般重欲之人呀,怎麼這一世便如此……放浪形骸呢。
被溫雪拒絕後,容适也不惱,隻執起了她的手,輕輕吻了一下,遺憾道:“如此……那下次吧。”
溫雪心想:沒有下次了。
回到房中寬衣解帶之時,容适放下外衣,才發覺自己手腕有些酸疼之感,想必是方才最後那一招使了太多力氣。
他皺眉,心生不滿。
這身子,果然練得不到家,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怎能保護好溫雪。
動了動手腕,召出陸風:“替我拿一下金創藥來。”
陸風:“是。”
習武之人·陸風心道:太子殿下在溫姑娘面前表現甚過,如此練劍,不傷了才怪。
*
成婚三日,便是溫雪回門的日子。
這一日,容适一早就将車馬備好,還讓下人裝了滿車的禮品,一箱又一箱,好生闊氣。
溫雪心中自是高興,他如今不僅重視自己,也重視她的父母兄長。
真好。
容适先将她抱上了馬車,再跟上上車的腳步,然而,他腳步剛剛踏上馬車,溫雪便忽然自馬車内探出了頭,自上而下突襲一般親了他一口,親完便關上了車簾。
容适面上不喜什麼,暗暗揚起的唇角與險些漂浮趔趄的腳步,卻是暴露了他欣喜的心思。坐進車内,他便盯着溫雪,然後捉過她的臉,想再深深地印個吻。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溫雪連連阻止他,“我今日塗了胭脂水粉,你可莫要吃了個幹淨,那我便白白塗了這麼久。”
容适一頓,危險地眯了眯眸子看她,“那便換個沒有胭脂水粉的地方。”說完,微微扯開了些她的衣領,露出她精緻漂亮的鎖骨,低頭在她胸口鎖骨處深深印了一吻。
溫雪被她吻得脖頸微揚,又覺得癢意撓人。
眼見他還不罷休,還有似要越吻越深的架勢,她趕忙捉住他的頭和臉,将他推開。果然,對上他的視線時,他已目露“兇光”,此刻眼底泛紅,眼神渙散地看着她,目光裡隻剩下情欲了。
溫雪:……
這開了葷的狼崽子,當真是可怕。
……
太子府離尚書府很近,他們的車馬很快便到了尚書府門口。
溫雪父母兄長,還有幾個下人,都已經在門口等候着。
待到容适牽着溫雪的手從馬車上下來,一群人拜了個禮,恭敬道:“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溫雪頓覺不好意思,趕忙道:“爹爹娘親,哥哥,怎的行如此大禮!雪兒可擔待不起。”
溫廷寵溺道:“你這丫頭,做了娘娘還如此随意,該有的禮數自然是要有的。”
溫雪扭頭看了眼容适,容适隻對視一眼,便從善如流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講求禮數,我與雪兒隻是尋常夫妻,嶽丈大人隻管喚我‘子安’。”
溫雪投去了認可的眼神,心中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她一手将毛捋順的,表現甚好,甚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