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适微微低下了頭,一雙黑眸如暗夜裡獵食的貪狼,“隻可惜,父皇,你永遠也無法知道真相了。”
話音剛落,皇帝便猛猛地咳嗽起來。
此時,劉公公恰好捧着一碟蜜餞果子進來了。
床簾微微擋住了皇上的身形,隻能聽到一陣接連不斷的咳聲,劉公公想着往上前兩步,卻被容适喝止。
“劉公公,你這蜜餞果子來得太晚了些,父皇都将藥喝完了。”
劉公公吓得腳步一頓,“太子殿下恕罪,奴才已是最快的時間尋來的蜜餞了,往日喝藥皇上也不怎的愛吃,宮中也沒怎麼備……”
他一邊解釋,一邊将盤子遞給了容适。
一時間,皇帝咳得更加厲害,劉公公擔憂道:“怎的藥喝完了,陛下還如此咳得厲害。”
容适淡然道:“方才因着藥苦,父皇不小心嗆了一口,不妨事。”
說完,皇帝逐漸停了咳嗽,房内安靜下來,劉公公看不見皇帝的神色,隻道是陛下好轉了些許。
隻有容适的目光落在躺着的皇帝臉上,皇帝張着嘴,想說些什麼,卻半天出不了聲,隻好收了回去。
容适聲色幽冷,“父皇還是莫要說話的好,否則又要咳嗽了。若是口中清苦,便吃些蜜餞果子。”
皇帝看着他怒目圓睜了一瞬,可他已經這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半阖上了眼。
“父皇可是不想吃?看來還是兒臣考慮不周了,那便早些歇息吧。”容适轉頭對劉公公道,“父皇龍體欠安,歇下了,莫要多做打擾,本殿下先回府了。”
此時已是下午未申時,正是覺着疲倦需要小憩的時候,皇上平日裡也是這個時辰淺眠休憩的。
“是。”劉公公并未起疑,退到一旁,看着容适将簾子拉上,隻留了一條縫。
容适轉身離開,劉公公頓時松了口氣,這伴君如伴虎,這些年他光是要猜測皇上的意思便夠難了,這位太子殿下看起來似是更難琢磨。
劉公公心中歎了口氣,走到了寝殿門外守着,不小心便開始打起了盹。
容适行至宮門外,坐上了來時的馬車,車夫已經等候多時,見容适上了車,立刻策馬離開。
車輪在偌大的宮牆之間滾滾駛過,馬蹄聲與車輪聲回蕩在宮闱之上。
容适撩開了車簾,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皇城大院。上一世,他便是在這裡,一步步成長為了今時今日這個樣子。
*
回到太子府時,天色已經暗了。
容适收起了心中一片郁色,行至院門口,遠遠地,便已經瞧見了寝房内的燈火亮起,忽明忽暗,将溫雪的影子照在了窗戶紙上。
他走到門口,溫雪似是在與懷秋說話。
懷秋怪道:“太子殿下今日上朝怎的去了一天,還未歸來?”
“近日不是皇上身體病重嗎?許是宮中有事,被牽絆住了。”
溫雪懷中抱着雪球,雪球跟着叫了一聲,溫雪便低頭摸了摸雪球的腦袋,“雪球,你可是也想你爹爹了?”
爹爹?他何時有了這麼隻貓兒子?
容适嘴角微揚,跟着笑了笑。
真好啊,于黑夜之中踽踽獨行時,萬家燈火之中,如今也能有一盞燈是為自己亮起。
他推開門,溫雪擡起頭看,眸光晶亮,比星辰明月更甚。
“見過太子殿下。”懷秋行了個禮便識趣地退下了。
容适坐到溫雪身邊,見她懷中的雪球又往溫雪懷中鑽了鑽,又蹭了蹭她胸口,頓時眼神微眯,伸手揪住了貓的脖後頸。
他是想将這黏人的家夥丢到一旁,自己與溫雪親近,然而他想拎起雪球的手一頓,停住了。
他想,這一世的自己,應當不會這樣做的。
于是,他又松了手,改成在雪球的腦袋上摸了一摸。
隻是雪球似乎看明白了他眼裡的“威脅”,于是翻了個身,從溫雪的懷中跳走了。
容适這才向雪球投去了一個滿意的目光。不愧是他養出來的貓,還多少有幾分聰明。
溫雪懷中一空,便也放下了手,看向容适,“今日如此晚才回來,可是宮中發生何事了?”
“父皇病重,讓我陪了會兒。”他簡略地回答。
“那你可用過膳了?”
“随意對付了兩口。”
“那怎麼行?”溫雪一臉不滿,“民以食為天,再忙也要要用膳,我讓廚房再去做些吃食來……”
她剛要起身,卻被容适拉住了手,然後一個用力,便旋身落入了他的懷裡。
“我想吃些别的。”容适低頭看着她,目光灼灼,喉結上下滾動,伸出手指捏了捏她的臉頰,指尖逐漸遊移到她鮮紅欲滴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