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真的有不好的吧,但好的也是真的。
謝梓瑜大半張臉都縮在黑色外套中,她的聲音被布料蒙着,甕聲甕氣的,軟而堅定的語氣很容易讓人相信她所有的話。
“是因為你好。”沈舟淵說:“所以你才會覺得他好。”
因為你好,所以對那個哪怕無意間傷害自己的女生,也抱有一絲善意。
看到江原魂不守舍的模樣,沈舟淵就猜到自己發的語音起效果了。
他以為,那樣嬌小怯懦的小兔子,面對青梅竹馬長久的喜歡,會要再掙紮一段時間。
他甚至做好了打長久戰的準備。
隻是沒想到,第二天江原眼下分外明顯的烏青,就告訴他結果。
江原出去時,他猜對方應該是要找小兔子。
果然,在兩人拉拉扯扯的階段,氣急的兔子也會咬人,面對渣男的甩鍋毫不留情戳穿他想要保留的體面,甚至不需要他出手,被逼急的她也會親自動手。
小兔眼睛紅紅的,被氣急的語氣也是軟的,可手下的動作絲毫不猶豫。
幹脆利落。
她這樣的模樣也好可愛。
沈舟淵想。
他的舌尖不自覺地頂了頂上颚,制止自己要滾動的喉結,生怕洩露出一絲不妥,吓跑面前的人。
“但他的确成績好,長得帥,會打籃球,很貼心,還很有愛心。”謝梓瑜道。
沈舟淵輕笑,“那我呢?”
謝梓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我的績點跟學分都是第一,早早獲得跟導師進入實驗室的資格,入學成績超他一百四十五分,我自诩長得也不差。”
他仿佛在自述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而且我會打籃球會做家務,手藝應該也不錯。”
“如果這些都能成為你喜歡他的原因……”
他盯着她的目光很亮。不知怎的,這樣直白的目光好像将她桎梏在了原地:“那你會因為這些喜歡我嗎?”
謝梓瑜被問到了,她甚至在難過的心怦怦跳時,認真思索着這個可能性。
“不會。”她認真回答,随即又驚慌地看着他:“雖然你很優秀,但我沒有喜歡的感覺。”
喜歡好像也不是因為優秀就一定能産生的。
有可能是日積月累的相處,也有可能是有一瞬間的悸動。
沈舟淵沒有因為她的答案而生氣,隻是那雙茶色眼眸靜靜地盯着她。
他的身上好似有神奇的魔力,讓人輕而易舉就平和下來。
又或許他本身就是像水一樣的人,具有一定的包容性。
“那你看,即使沒那麼優秀的他你也喜歡。”沈舟淵輕聲道:“是因為你有一顆擅長發現他優點的心。”
“他沒你想得那麼好,你也沒自己說的那麼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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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點滴打完已經很晚了,從醫院走出來的謝梓瑜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原本還給沈舟淵的外套又重新披在她的肩上。
“披着吧,别着涼了。”
他像個完美的紳士,同行的路上給她保留着安全的距離,以及足以平複自己心情的空間。
因為入夜了,回去的路上很是寂靜,空落兩側的路燈拉長了那兩道身影,時不時有風聲呼嘯而過。
風刮起的落葉晃晃悠悠的,最後飄落在外套上。
謝梓瑜想要伸手去撚下來的,冰涼圓潤的指尖卻觸及一抹溫度。如蜻蜓點水般,很快分開。
她下意識瑟縮了肩膀,靠在她肩上的落葉抖落在地上。
“别害怕。”沈舟淵說:“隻是想幫你拂去葉子。”
夜深人靜的路上隻有不太熟悉的孤男寡女,加上沈舟淵的個子幾乎高她一個半頭,許是運動的緣故,寬厚的肩頭将柔軟的毛衣撐起,看着很是健碩,強大的體型差以及男性天生骨子裡透出野獸般的侵略感,很容易讓人心慌。
謝梓瑜為自己本能的警惕感到懊悔和愧疚,被風吹紅的指頭不斷地攪着,像是一個犯錯誤的孩子:“對……對不起。”
他的笑聲很輕。
謝梓瑜問他笑什麼,沈舟淵說:“感覺你對我最常說的就是謝謝和對不起。”
他們的交集,并不是什麼如偶像劇般夢幻的開頭。不是在議論渣男的事情,就是在與渣男争執的時候。
雖然他們之間是因為江原才産生聯系,可沈舟淵給她的感官很好,腦子裡除了這兩句,謝梓瑜也不知道有什麼更能表達她此刻的心情了。
她沖對方露出了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沈舟淵歎氣,“如果非要說的話,其實我更想聽見你說‘很高興認識你’。”
謝梓瑜沒有回答,路上隻剩下風聲跟兩人逐漸同頻的腳步聲,臨到宿舍樓下的時候,鼓起勇氣的她才小小聲道:“很高興認識你,沈舟淵。”
她不想跟江原再有任何的牽扯,更别提是江原的朋友、好兄弟了。
但沈舟淵不一樣。
他冒着得罪江原,跟他斷開關系的風險幫助自己。
如果沒有江原的話,或許他們也能成為朋友也說不定。
這可是沈舟淵,一個超級無敵優秀的大帥哥。
如果是自己朋友的話,帶出去一定會非常有面子。
而且他還是江原的好兄弟。如果被江原知道自己搶了他的好朋友,肯定會很生氣。
再來,沈舟淵在這件事情中并沒有做錯什麼,自己完全可以跟他當朋友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破這份尴尬,沒有得到回應的謝梓瑜偷看一眼沈舟淵,想要悄悄觀察他的反應,卻恰好對方他熾熱帶着笑意的目光。
在俊顔的加持下,心裡犯嘀咕的謝梓瑜忍不住問:“那我們現在算朋友了嗎?”
“當然算。”
沈舟淵站在階梯下,落後了她許多步。原本高出她一大截的人,此刻正站在路燈下仰視着她,微笑道:“我也很高興認識你,謝梓瑜。”
成功用繳費單讓宿管阿姨通過的謝梓瑜上了一段樓梯後,步伐越來越慢,到最後不自覺地停了下來。
空蕩蕩的樓梯間沒有燈光,回頭也不會有沈舟淵。
她突然覺得有些冷,攏了攏身上的衣服時忍不住怔住——
自己忘記把外套還給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