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尖萦繞着醫院消毒水的味道,還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謝梓瑜覺得很熟悉,跟她購買的留香珠味道很像。
但又好像不太一樣。
睜眼入目是灰色,毛衣上的短絨撓得她臉頰有點癢。
“你醒了。”是個熟悉男聲:“醫生說你隻是犯了低血糖,現在在給你輸葡萄糖。”
“有粥,還是熱的,你想喝嗎?”
模糊的視線最終聚焦,看清楚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臉後,謝梓瑜小小地慌亂了下,言語間是止不住的磕巴:“沈……沈舟淵。”
她記得自己剛剛跟江原大吵了一架,大約是因為揍了對方情緒太過激動,跟不上的體力瞬間就宕機了。
“現在感覺還好嗎?”
猝不及防地靠近吓了謝梓瑜一大跳,這個距離近到她甚至可以數清男生的眼睫毛。
他的目光正專注地盯着她,謝梓瑜甚至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蠢樣。
“是發燒了嗎?”帶着暖意的掌心輕輕貼在她的額頭,那股熟悉中又帶着屬于男性特有荷爾蒙的味道幾乎要籠罩着她。
是相似,又不相似的香香味道。
“你的臉好紅。”
是的,好紅。
即使沈舟淵不說,她都能感覺到自己在發燙的臉頰。
突然被一個大帥哥湊近,很難有人臉不紅。
謝梓瑜不自在地縮了縮,以此來拉開兩個人的距離。
但她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整個背部都貼在椅靠上,退無可退。
無奈之下,她隻能垂着眼避開男生的目光,有些磕磕巴巴:“是你送我來醫院嗎?謝謝你。”
“我以為你會不記得我。”
沈舟淵輕笑,他把還溫熱的青菜肉沫粥擺在兩個扶手上:“雖然打了葡萄糖,但還是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這樣胃會舒服些。”
這樣的大帥哥,隻要見過一面,就很難忘記吧?
謝梓瑜不擅長跟陌生人打交道,為了避免跟沈舟淵交談,她低頭一味的喝粥,生怕自己的嘴巴空下來,就不得不跟陌生人聊天。
雖然這個陌生人已經幫了她兩次了。
一次是那個錄音。
還有一次是今天。
冰涼的點滴一點點滲進血液的速度仿佛在讀秒,想起那個錄音的謝梓瑜,宕機的大腦很快就重新啟動:“江原呢?”
她記得自己掙紮之下,好像踢了對方一腳。
他進醫院了嗎?嚴不嚴重?
萬一他跟江阿姨和媽媽告自己的狀怎麼辦?
萬一自己慌亂中沒輕沒重,不小心把他踢廢了,會不會被他就此賴上,要她拿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陪?
腦子裡無數的畫面閃過,又宕機的大腦難以處理這樣的情緒,繁雜的想法撥弄着本就害怕慌亂的心。
一隻手輕輕地撫上,男生寬厚的大掌将她因緊張而握緊的拳頭完全包住,狀似安慰地捏了捏:“别害怕,他沒事。”
“我帶你來醫院的時候他還能走。”
哦,還能走。
那應該沒事吧?!
反應慢半拍的謝梓瑜不自覺動了動手,發現還被握着,原本有些蒼白的臉上飛起了绯紅。
她用了些力,面前的男生也恍然察覺,連忙松了手,似乎帶着幾分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頭:“你的手……還挺涼的。”
“你應該多穿一點,避免着涼。”
謝梓瑜原本隻想着快點解決掉麻煩的,沒想到後續會發生那麼多的事情。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快過了關寝的時間,等點滴打完再回去就已經關門了。
看出她的焦慮,坐在一旁的沈舟淵聽到她的擔憂後輕聲安慰:“不用擔心,有病例和繳費單,你回去跟宿管阿姨說明一下情況就好了。”
清晰又柔軟的咬字方式好像天空輕飄飄的雲,謝梓瑜原本急躁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
“你們倆之前是在一起過嗎?”
沈舟淵率先打開了話匣子,“我湊巧路過,聽到你們争執的聲音才過去。”
“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談話的。”
想起這兩天的事情,原本恢複些體力的謝梓瑜又像一朵蔫掉的花,垂頭喪氣道:“沒關系,要不是你送我來醫院,我不一定躺到什麼時候。”
“如果你很難過的話……要不要嘗試把心事吐出來?”
訝異地盯着眼前的人,沈舟淵卻沖她笑,“或許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呢?”
的确沒有比沈舟淵更好的傾聽者。
他具有正義感,跟她還不是同個學院,也不是家附近的人,根本不用擔心他會跟自己身邊的人透露出她和江原的事情。
憋在謝梓瑜心中的憤怒和委屈在得到一定的回應後,越發燒得更旺,難過也從字字句句中透了出來。
“他很過分的吧,明明我們談了那麼久的戀愛,卻也瞞了所有人那麼久。”
“腳踩兩條船都被我抓到了,但還在我面前裝模作樣的。”
“你知道嗎!江原這個渣男被我戳穿之後惱羞成怒還想對我用強的!”
燈光照在沈舟淵的側臉上,因為聽到“秘密”而緊抿自己的唇,長睫會随着她激動的語氣詞顫動給予微弱的回應。
謝梓瑜看着他的唇動了動,沒有聽清對方說的話,下意識偏了偏身子靠過去,“你說什麼?”
青年身上的溫度很高,口腔吐出溫熱的氣息瞬間被冷空氣同化,涼而濕潤,黏在皮膚上連帶着心也跟着顫顫地跳動。
沈舟淵的聲音很輕,像是怕吵到隔壁的病人,“我說,那他很壞了。”
因為有個很好的傾聽者,原本漫長的點滴過程也沒有那麼無聊。
有些倦意的謝梓瑜身上披着沈舟淵的外套,手邊沒喝完的粥早就因為溫她的手而慢慢變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心裡憋了許久,以至于開了個頭,她就能對一個陌生人滔滔不絕。
“那你為什麼那麼喜歡他?”沈舟淵問,“他有哪裡那麼好,值得你這麼喜歡?”
好到被貶低了,受委屈了,還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以前的他就是個很好的人啊。”
哪怕是被辜負了,十九歲的謝梓瑜也說不出二十歲以前的江原有哪裡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