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因管理,沒有法定的或者約定的義務,為避免他人利益受損失而進行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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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碼頭回來後,封雪又帶着趙逸池逛了逛小鎮上的公園、非遺特色街,一晃半個下午過去了。
趙逸池還是水靈靈地登堂入室了——高中同學的身份真是好用。當他坐在封雪的專屬位置上,乘着葫蘆瓜藤架的涼蔭,笑吟吟接過外婆遞來的綠豆糖水時,他由衷感慨。
“慢慢飲,好喝就讓外婆再給你打一碗。”外婆話還沒說完,就被封雪攬着半哄半勸地推走,隐約還能聽見老人的絮叨,“這麼靓的同學仔,怎麼現在才帶過來……”
他仰頭喝着甜滋滋的糖水,把笑容藏了起來,免得引來某人的怒目而視。
“喝飽了就趕緊回家吧,我可不留你吃晚飯啊。”封雪叉着腰霸道說。
“唔?剛剛外婆還說要你摘點葫蘆瓜,今晚煲湯給我們喝……”他一臉無辜。
于是他就被拉起來,抱着個竹編籃站在一旁待命。她的長發随意紮起,碎發在微風中掃在耳際,臉頰在陽光的照射下透着粉色的紅暈,抿着唇專注地挑選出其中倒黴的瓜,再伸手輕輕扭斷藤條放入籃中。
粉黛未施便已活色生香。
他看得入了神,問道:“怎麼沒見你爸媽?”
封雪斜睨他一眼,“這是我外公外婆家啊,高考過後我們就搬進城區了,平時不住這裡,我特意放假回來陪陪他們。”
敢情他今天還是碰大運了?趙逸池略有些赧然,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
難免有些小飛蟲在四周飛舞,有隻莽莽撞撞地落在了趙逸池的臉上,他搖頭想把它甩走,結果又飛到他耳邊搗亂。他本就比藤架高,彎着腰才走進來,又抱着籃子受了掣肘,被蟲子欺負得毫無還手之力。
原本穿得斯文楚楚的,結果現在卻汗濕了前襟,兩袖草草挽起,鎖骨下解開兩顆紐扣,隐隐可見胸肌的輪廓,荷爾蒙的氣息讓人臉紅心跳,面上卻是人畜無害的可憐表情。
封雪先是看着他笑了半晌,才大發慈悲地伸手在他周圍左扇扇、右拍拍,玩笑打鬧似的,然而他卻乖乖不動,直到她的指尖不小心劃過他的側臉,溫潤如玉的表面留下一道紅印。
他像觸電一樣猛地擡眼盯住她,黑曜石般的瞳孔微縮,身體往前傾了些許,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
封雪下意識後退半步,讷讷縮回手,“失誤失誤,sorry……”好像察覺到什麼似的,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睫羽不自覺顫動,隻覺得被他目光掃過的地方都在發燙。
“沒事。”他幾乎同時開口,難耐的氣流在兩人之間湧動。
一時無言。趙逸池胸膛起伏了幾下,終于把那股越界的沖動咽了下去。他背過身,先一步走出這個令他差點失控的場景。
如果不是兩手被占滿隻能傻站着,剛剛他可能就會攥住那隻不安分的手,輕輕印上一吻,作為懲罰。
又或是以此相挾,要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們帶着新鮮采摘的葫蘆瓜下樓時,就看到一樓客廳餐桌上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在外婆的招呼下喝着糖水,門口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盒。
封雪目瞪口呆,趙逸池咳了幾聲,男人立刻便站起來,“都按您的吩咐拿進來了,是老太太讓我……”
他簡單颔首,跟封雪解釋道:“我的司機。至于那些東西,如你所見,隻是一點見面禮,随你處置。”又轉頭對外婆笑着說,“今天叨擾了,下次有機會再來嘗嘗您的廚藝。”
就這樣把趙逸池送走了。在外婆的強烈要求下,她還把這位貴客送到了巷口。太陽光已經變得溫柔了許多,将暗未暗的天色裡,一輛純黑的轎車靜靜停在樹下,飛天女神的車标鑲嵌着鑽石,閃爍着生人勿近的光芒。
像一場戛然而止的夢。
雖然他這次專程找上門來,真正的目的隻字未提,但封雪心裡有數。他的誠意已經擺在那裡,她不能再當縮頭烏龜了。
在趙逸池回美國前,她還是順了他的意,去見了他父母。
就算她服了軟,也仍舊認為這是多此一舉,“你看,我就不用父母操心,我隻需要跟他們說,我拿了全額獎學金,他們就會安安心心地送我出國,什麼都不會多問……”
他輕笑一聲,有些無奈地搖搖頭,“别想太多,帶你見父母并非是要征得同意,我不需要他們的支持,我的信托基金完全可以負擔你所需的所有費用。”
“所以……他們是無關的人,我才是你的sponsor。”
帶你去,純粹是我的一點私心。
聽完這番話,封雪的心理壓力頓時驟減。但還是哼了一聲,“什麼sponsor,我還是你的saviour呢。”
她揚起下巴,一點不示弱,甚至還帶着點有恃無恐的嚣張,“那都是我無因管理應得的的報酬。”
“無因管理?”
“自己看民法典去。”
嘴上不情願,實則還是精心拾掇了一番。平常她總是清湯寡水的,看起來和當年的高中生樣子沒什麼差别。雖說這未嘗不是好事,但在正式場合還是少了些氣場。
今天她簡直可以說是嚴陣以待:特地早起卷了頭發,在腦後绾了一個簡約大方的發髻,穿上了趙逸池給她準備的一條黑色赫本裙,再配上一對珍珠耳墜——像那天見到的陳希茜一樣。
不得不說,那一幕還是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腦海裡。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記憶作怪,她總覺得還是陳希茜站在趙逸池身邊才最登對。
極輕地歎了口氣,她轉過身最後問了一句,“怎麼樣?可以見人了吧?”
然而趙逸池搖了搖頭,“不,還差了一點。”
此刻,他可以毫不收斂地審視着她——卷曲的發絲靈動而俏皮,裙子包裹着姣好的曲線,腰帶環繞住盈盈一握的腰身,經典的黑色更襯出如瓷般的肌膚,一張明眸皓齒的小臉豔若桃李,從頭到腳都合乎心意,唯獨鎖骨處空蕩蕩。
他示意她背過身,接着繞過她的肩膀,在那雪白的脖頸處為她戴上了一條項鍊,像是從背後将她牢牢環抱入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