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拍攝得如此順利的感覺,如果星海君繼續進行模特活動,一定會成為被各大鏡頭争搶的天才模特。”
或贊揚、或探尋乃至或抵觸的目光霎時集中到微顫着身體浮出水面的年幼孩童身上,仿佛數道明晃晃的聚光燈,試圖照出他的每個微表情,以擺到台前供人細細解讀剖析,無論這出于好意亦或惡意。
“是叔叔拍得好,我隻是按照叔叔說的去做而已。”千星無懈可擊地客套,“我才剛剛入門,還有好多需要向大家學習的地方。”
他抓住扶手爬上岸,一旁早已備好幹毛巾的助理先生手疾眼快地将千星包裹嚴實,以免小孩被凍感冒。
千星道了聲謝,然一塊毛巾難免不夠吸水,殘留的水漬滴答滴答在腳下彙聚。
“千星!”仁兔興奮地紅着臉蛋朝他揮手。
他定睛一看,發現小孩似乎準備沖過來接他,不禁連連對仁兔搖頭,忙拜托助理先生幫他拿雙防滑拖鞋,自己一個人啪塔啪塔地大邁步朝仁兔走去。
“大家都在誇獎千星哦,超厲害。”仁兔捧着紅撲撲的臉蛋傻笑,好似被誇獎的人是自己一般高興。
“對了,我最近在練習一首新曲子,千星陪我一起唱好不好?”
“當然可以。”千星眉眼彎彎,“成鳴好努力,我都要趕不上了。”
“才沒有。”
“我也是因為想要和千星一起唱歌,不好好努力的話,明明是我要追不上千星了。”
“就像我喜歡千星的歌聲一樣,我也想讓千星喜歡我的歌聲。”
他話音剛落,千星不由微微一愣,然後腼腆地抿起下唇,小聲道:“我本來就很喜歡成鳴的歌聲啊。”
還說什麼讓他喜歡成鳴的歌聲。
“應該說,要最喜歡!”仁兔義正言辭地辯駁他的觀點。
千星沒轍了,他拉過成鳴的手輕晃:“那成鳴繼續加油吧,我的最喜歡沒有那麼容易獲得哦。”
“沒關系,千星會陪我的吧。”
“嗯,會陪你。”千星斬釘截鐵地回答,耳廓卻悄悄變紅。
“那個,等、等下!”
此時,緊随仁兔而來的濑名泉強勢介入二人之間的融洽氛圍,神色略帶焦急:“遊君他還好嗎?”
“啊,抱歉濑名君......”千星對上他那恨不得直接沖去休息室的急切,不禁對自己剛剛一心關注仁兔的行為稍顯愧疚,忙安撫道:“别擔心。我特意拜托加藤姐姐幫忙照看,她有幼師資格證,很擅長照顧小孩子。”
他讓助理先生與加藤聯系,對面當即發了張照片過來,畫面中的男孩眼下挂着淡淡的青黑,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睡得正香。
“看,遊木君已經睡着了哦。”
有這麼一張照片作證,濑名泉的心情頓時松泛了不少。本來難得與遊木真共同拍攝的機會,卻因為父母吵架在路上耽誤了不少時間,急急忙忙趕到現場還要被工作人員指指點點“那個被移送的童模”,濑名泉的糟糕心情在聽到遊木真差點暈倒之時蓦地飙升至頂點。
當時他恨不得放肆宣洩,不管不顧地大鬧一場,直至一朵純白雛菊被輕輕按在他的嘴唇上,無聲言說勸誡。
“不可以哦。”比他稍小一點的孩子壓着聲帶,發出極低的氣聲,與其說是警告,不如說更像安慰,“太任性會被趕出去的。”
“你是遊木君的哥哥吧。他已經被送到休息室休息了。”
按在嘴唇的雛菊花一觸即分,分離時外側的花瓣猶染了一層亮晶晶的唇蜜。
“遊木君很努力,為了等哥哥,哪怕累得不行依然倔強地不肯回去休息。”
“将你打造成這個造型的化妝師姐姐也很努力,化妝時我有聽到,你這次的攝影機會是她幫忙獲得的吧。”
濑名泉莫名其妙地在他溫柔的嗓音和坦誠的目光中消了火,悶悶地低下頭。
“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攝影師的催促在不遠處響起,被打扮成花精靈的黑發男孩将手中的那束雛菊塞進濑名泉的手心裡:“相反,我覺得你是個很棒的哥哥。”
濑名泉猛地擡起頭來。
“千星——”
他聽見别人這樣叫他,男孩笑着轉過身去,聲音吹散于風裡。
“所以做好榜樣吧,遊木君的哥哥。”
濑名泉像隻終于被順了毛的貓咪,輕輕哼了聲,便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麼。而當發現門章臣這個熟人走進拍攝現場并在欣賞千星的拍攝過程,靜得如同雕像的某人動了動眉頭,懷揣着不知是想證明自身或者逃避某種情緒的心思接近對方,僞裝成不經意圍觀的樣子。
他的算盤打得叮當響,但門章臣卻因被工作人員團團圍住而成了最大的變數,找不到遮蔽體的濑名泉咬咬牙,隻能獨自一人走上前。
“再忍耐一下下,濑名君就可以見到遊木君了。”千星擦着頭發如是勸慰。濕了水的額發貼在他的臉頰兩側,顯得他愈發脆弱與稚氣。
‘明明是比他還小的孩子,他甚至有遊木君那麼大嗎?’
濑名泉的視線落向仁兔和千星緊緊相牽的手,眼底流露出不自知的豔羨。
“啊啊啊超煩人!”他氣鼓鼓地念叨着平日的口頭禅,心髒處無名地湧起一股被螞蟻噬咬的癢,“除了這個,除了這個。”
他想說的隻是一句。
“......謝謝。”
“唉?”千星和仁兔目送着濑名泉飛速道完謝後踩着虎虎生威的步伐走向拍攝場地,兩人均有些沒反應過來。
“濑名君的性格,比七種君還要别扭呢。”仁兔敏銳地拆穿這一點。
千星失笑,他牽着仁兔的手,說:“走吧,我們先去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