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亂了。”
“這裡擡手不到位。”
“唔......我理解你想要在表演中增加驚喜,但是銜接太生硬了,不是所有觀衆都喜歡體驗升降機。”
一陣見血的點評穿插于稍顯急促的喘息與規律踏動的舞步中。千星端坐于戲劇社的高椅,銳利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Trickstar的表演。
少年們和着節奏起舞,踢踏的動作甩出弧狀銀芒,掠過空氣中星屑般漂浮的細塵。
盡管表演已接近尾聲,發梢亦被淌落的汗珠濡濕,稍顯狼狽地黏在額頭,然而幾張薄紅的臉卻不見絲毫懈怠神情,燦爛笑容一如刺破濃霧的朝陽,為白日烙下絢麗奪目的色彩。
千星幾乎要為他們鼓起掌。
可也僅是幾乎。
“那個。”他思索幾秒,随即行至明星昴流身前,目标明确地伸出手邀請道:“要和我臨時搭檔一曲嗎?明星君。”
“唉?我?”明星翹起的呆毛猛地晃動了幾下,嘴巴情不自禁張大,在确認千星并非開玩笑後,他毫不猶豫蹭掉手心的汗與千星相握,雀躍道:“好啊好啊!今天簡直超lucky呢?。”
千星微笑着,将他帶至離原隊伍一定距離的空地,并不打算過多解釋自己此刻用意。
反正接下來就能看明白。
“涉,麻煩再放一遍音樂吧。”他示意明星擺好姿勢,自己則在與明星錯開半個身位的位置擺出同樣姿勢,分毫不差。
‘這是?’本一頭霧水的北鬥漸漸回過味來,他瞪大雙眼,後頸蓦然竄過細密的寒意。他與還在平複呼吸的遊木真對視了一眼,彼此皆看見對方瞳孔震顫的瞬間。
熟悉的舞曲響起,明星迅速進入狀态,稍顯淩亂的呼吸融化在灼熱空氣裡,旋轉時西裝下擺掀起的形狀,恰似掙脫桎梏的飛燕。作為Trickstar裡天賦最好的成員,明星昴流在第二次表演中仍維持着值得稱贊的高完成度,滑至下巴的汗滴反倒為其表演增添了足以感染觀衆的生命力。
“喂喂,這簡直......”
身為與明星朝夕相處的隊友,北鬥和真自然不會對明星過人的體力和表演狀态産生訝異。現下能讓他們内心卷起風暴的理由隻有一個——
那就是昴流身邊,一比一複刻了舞蹈動作并以極度驚人穩定性歌唱着Trickstar舞曲的星海千星。
若非親眼所見,遊木真很難想象有人可以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學會一整支舞蹈及歌曲。
兩名初次搭檔的少年在流動的珠光中交錯遊走,繃緊腰背宛若即将破繭而出的新翅,某種古老的震顫自血肉深處蘇醒,刹那将空氣劃出銀亮裂痕。
甚至于……他們隐隐約約間,似窺見了明星昴流盡情綻放才能的絢爛。
他們比Trickstar更像一個配合多年的偶像組合,多不可思議。
最後的節拍落地,戲劇社的帷幕前孤零零響起一道掌聲,是唯一能正常做出反應的日日樹涉。
他向前滑步,興奮地圍着千星稱贊:“Amazing~達令的表演比以前更完美了。”
“恢複訓練有努力完成呢,做得好,做得好。”他親昵地撫摸着千星的頭發,一副老懷欣慰的模樣。
“好歹我算得上現役的超級偶像,這種程度是基本。”千星坦然接受贊美。
他是無數日以繼夜的訓練所鑄造的耀眼明珠,是許多人傾注心血培育的名花異草,從不曾辜負訓練室裡每一次對鏡自舞的真心,亦從不曾辜負每場訓練後汗濕淋漓的狼狽。
所以他站在這裡,可以隻用一支舞曲的時間證明自己。
【你們還差得遠呢。】
未說出口卻俨然深深鑽進腦海的話語仿佛無形絲線刹那絞緊喉嚨,被束縛的呼吸頻率蓋不住愈發聒噪的耳鳴與心跳,北鬥克制不住地彎下腰,指甲陷進濕透的掌心,不自覺掐出幾道月牙痕。
【你隻打算用這些來打動我嗎?北鬥。】
當下那因差距太大而生出的無力感竟比面對空無一人的劇場還要令人窒息。
“......要怎麼做!”北鬥幾乎是嘶吼出來。
放棄!他們已經抛棄了如此多走到這裡,有什麼資格放棄!
Trickstar的少年們猛地擡起頭,顫動的睫毛壓不住瞳孔深處跳動的火苗。
北鬥攥緊雙拳,用力到骨節咯吱作響,重新挺直的脊背宛若一把蓄勢待發的弓弦。
“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赢得你的支持!”
【拜托你告訴我們,我們什麼都願意付出。】
千星背過手去,指尖來回交替把玩着大小Joker牌,他歪頭眨眼,語調甜蜜:“當然是取悅我啊。”
“用盡一切手段取悅我。”
乍聽孩子氣的自我話語一字一落,擲地有聲,他像把玩具撒了一地的調皮孩童,沒心沒肺地站在原地。
他太笃定會有人替他打掃規整,天賦如此。
“至于怎麼做?”他點了點下巴,絲毫沒有刻意吊人胃口的自覺,“聽說我們學院有幾位非常特别的學生。”
“五奇人。”千星順勢将Trickstar的視線引導至日日樹涉身上,追求着愛與驚奇的魔術師十分配合地揮手,簡直乖巧到北鬥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的程度。
“包含涉和零在内,夢之咲是這樣稱呼他們的吧。”
千星将Joker牌抛至半空,倒吊旋轉的卡面泛着冷光,在被重新抓進手心的瞬間化作一顆星星狀的金平糖。
北鬥怔愣了片刻,遲疑地接過始終伴随其成長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