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嬌聞言心跳都加快了,看着前來報信的王嬷嬷,她兒子的奶娘。當即雙手提起裙擺,急急忙忙沖過去,甚至将王嬷嬷一行人都甩在身後。
一炷香後,喘着氣,淌着汗,李玉嬌白着臉到達宜春苑的客院廂房,就見活蹦亂跳的崽此刻像是被人一悶棍打昏了一般,了無生機的躺在床上。額頭上的紗布還不斷往外泅出血珠來,俨然傷口很深,還沒有止住血!
“江……”一開口,李玉嬌便覺自己嗓子似被火灼燒了一般,血肉模糊,疼的要命。可饒是再疼,她還是想要一個确切的緣由和答複。因此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蹲在床榻邊上的江昱,江小米他親爹:“府醫呢?不,太醫呢?這還在滲血!”
聽得李玉嬌嘶啞的聲音,江昱都有些心虛,不敢第一時間去看慈母擔憂的面龐。他隐忍着自己的擔憂,再一次看了眼還在昏迷的兒子,才眼神掃向身側的大丫鬟婉月,示意人端茶過來。
而後他起身。
顧不得久蹲身軀帶來的微微刺疼酥麻感,江昱望着急得眼淚都打轉的李玉嬌,取出手帕:“小米身邊跟随的王府醫已上過藥了。”
見江昱似要替她擦滿臉的汗水,李玉嬌直接擡手抽過,胡亂的往臉上一抹。
見狀,江昱語速更快了兩分:“這回是個意外,不小心嗑到了花瓶,瓷片劃了一道。故此我也寫信給定郡王,請他定要請得兒科聖手韓太醫前來問診且讓他費心幫小米這個幹兒子得宮中祛疤神藥。”
因江家算得上家道中落,故此就算按着禮法可以請太醫。太醫院派來的也就是剛出師的小太醫,甚至還未出師的學徒。
所以他隻能厚顔請好友相助一二。哪怕好友也沒什麼權利,但他到底姓司徒,皇室宗親的顔面比他大。
聽得這聲聲算得上妥帖的安排,李玉嬌喘口氣。
一見婉月奉上的茶托,她立馬去拿茶盞。
瞧着似要豪飲架勢的李玉嬌,江昱眼疾手快擡手觸碰了一下茶盞,想感受一下茶水的溫熱情況,免得熱了燙着冷了嗆到。
“請侯爺放心,奴記得您的吩咐,備的是溫水。”婉月沉聲回應:“還是夫人愛喝的檸檬蜂蜜水。”
這水貴着呢,不比大紅袍這些貢茶遜色。
檸檬又喚做黎檬子,産自千裡之外的闵越等地。産量少,又有些酸澀。得費盡人力物力才能挑選出品相上好的果子來。
千裡迢迢進京後再以蜜煎鹽漬,多重調配。
最為重要的是帶領這一股風尚的是大名鼎鼎的文曲星顧文彬,還有顧文彬的傾心者魏國公千金。據傳服用此糖水,能夠讓女子愈發膚白貌美,黑炭都能成白豆腐。效果之好,瞬間讓檸檬有價無市。
就為這水,侯爺沒少花銀子費人脈。
江昱聞言嗯了一聲,放在茶盞上的指尖慢慢收回。
與此同時,李玉嬌端起茶一飲而盡。
恰好的水溫夾着些酸甜的滋味,恍若上好的藥劑瞬間治好了喉嚨的焦灼幹涸等等狀況,也讓忐忑不安的心随之沉穩沉穩了兩分。
李玉嬌緩緩籲出一口氣,再一次用手帕抹掉汗珠。
完全顧不得自己先前精心挑選的妝容。
她自覺沒了阻擋自己看兒子的障礙後,便坐在床榻邊,定定的看着小米:“江昱,别以為這麼幹我就原諒你了。你帶小米玩什麼不好,要翻跟頭。”
“小米想要當美猴王孫悟空,學成本事,好保護她娘啊。”江昱也靠着床邊坐下,看着突發意外受傷的兒,心疼着開口:“我這當爹的難道還要攔着兒子盡孝不成?”
一聽這緣由,李玉嬌隻覺自己心都疼起來了:“我……我活活疼了兩天兩夜生下來的孩子,才不要他這麼辛苦。”
“……不哭不哭,咱們在外呢可沒有金盆子來接金豆豆。”江昱後悔自己說錯話勾得人愈發擔憂,趕忙道:“今日你還是壽星公,更不能哭了。開開心心的,咱小米男孩子皮實才正常。”
“放寬心,為夫跟你保證,絕對沒事。”
李玉嬌看着神情肅穆,頗有威嚴的侯爺丈夫,信服的點點頭。
雖然權貴人家不少叽叽歪歪的,可在她眼裡江昱還是無所不能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江昱見狀笑笑,又寬慰幾句,便派人再去打探太醫行程。
***
耳邊又是嗡嗡聲,聒噪的很,比什麼糞坑的蚊蟲還惹人惡心。
江小米很想聽從爹的話,不去想那些傷人的言語,可還是控制不住的傾聽,克制不住的想要從閑言碎語,從冷嘲熱諷中捕捉到一兩句有關娘,不——有關那個喪心病狂,抛夫棄子,蛇蠍女人李玉嬌的消息。
可聽來聽去,聽的都是各種鄙夷、咒罵。
以及砍頭時間。
一想到要死,江小米克制不住的憤怒,想要撕心裂肺的喊,咆哮,甚至罵。可偏偏四肢無力,頭昏腦漲的,别說學那些兇神惡煞的牢頭罵人,他便是想要張口都覺自己像是被行了刑,嗓子火辣辣的,疼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