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月聞言立馬想到了那個堂而皇之登堂入室的狗皇帝,吓得背後冷汗涔涔,暗中揣測:這一切都在印證夢為真!
李玉嬌不會做外室,不會傷天害理對付江家,可被騙了呢?
眼下貼身丫鬟,都已經被人收買了。
甚至他們江家上下誰也沒察覺到當家夫人的貼身丫鬟有異心。
故此,那隐匿蟄伏在江家背後的惡人真往江家塞一封通敵叛國的信件構陷他們,也有可能了。畢竟光憑背主的金銀花都能進侯爺的書房!
越想,婉月隻覺寒意滲入了骨髓中,讓她都想甯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将府内所有人三代都重新審查一遍。
暗暗想着等會去朝顧夫人請命,婉月沒忘記自己此刻的要緊事,哄着李玉嬌梳妝打扮,免得等會又那誰誰狗腿亂跑狗眼亂瞟。
擱民間,都是有娘生沒爹教的流氓畜生玩意了。
李玉嬌雖然任由婉月梳妝,但還是叨讨伐兩句:“讓江昱再一次敲鑼打鼓,逼得錦衣衛還有三司都好好查!”
“哪怕不能查到罪魁禍首,對方丢出替罪羊。那起碼對方也還是有損失!”
“對。”婉月應得爽快無比:“夫人您近日一用功苦讀兵法律法,這都機警聰慧起來了,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啊。咱們眼下本來就敵在暗中窺伺,那不如就打草驚蛇。”
李玉嬌與有榮焉:“也是婆母還有江昱教得好。我——”
話還沒說完,李玉嬌便聽得由外入内,帶着威嚴的聲音:“嗓子都還啞着着,這叽裡咕噜的倒是能講。”
聞言李玉嬌下意識的想起身:“婆母。”
“還病着呢,不用行禮。婉月按着人做好。”入内的顧夫人吩咐完便彎腰抱着緊繃着臉,神情凝重的大胖孫子。
江小米瞧着祖母的眼神,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承祖母的情,他雙手勾緊了祖母的脖頸,頭微微往外一側,盡可能讓自己去俯視李玉嬌。
能夠将李玉嬌從頭到腳都打量一遍。
從他此刻的視線看過去,李玉嬌雖然有些奇怪的帶着眼罩,但面色相比毒發那一日的病态灰白,今日是有兩分的紅潤。
隻是順着李玉嬌高高盤起的發髻,他還是能夠看得見人脖頸處那一個個的殷紅小點,據聞是針灸過。甚至李玉嬌擡起顯露出來的手腕上,也有一個又一個小紅點。
另外還有一件更為恐怖的事情:李玉嬌的腳下,又一根根清晰可見的發絲。
要知道李玉嬌的頭發保養可好了,要每日塗抹頭脂,沐浴洗發時醫女還要按摩疏通,絞發時要注意力量,不能損傷頭發;要喝黑發的芝麻糊糊等秘法藥膳,要……且每日還要梳頭一二百下。
這一套流程下來,都得耗費一個時辰。
每當要出門赴宴時,那足足都得早起兩個時辰。
可現在,肉眼可見的脫發了。
江小米驚恐着,後怕的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李玉嬌。
瞧着迎着陽光噗灑,留在地面上的人影,他默默擡眸,看向顧夫人。
顧夫人早已順着江小米的動作,琢磨過一番大胖孫子的心路曆程。且一聯想人經曆過的夢,她就心疼的恨不得感同身受,甚至都想一包藥讓江小米失憶,忘卻過往前塵往事,做一個幸福的崽。
可偏生鴻嘉帝真跟鬼魅一樣,如影随形。
故此,她不得不告誡自己,要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要讓小米從痛苦中蛻變成長,免得日後無法立足。
帶着自己都知道流露在外的心疼情緒,顧夫人輕輕的擡手拍撫江小米的後背,寬慰道:“小米,新學了詩詞是不是?給李玉嬌背一下,顯擺顯擺祖母會教,好不好?”
“那……”江小米偷瞄了眼李玉嬌,就見人哪怕看不見,但耳朵似乎很靈,都開始點頭起來了,甚至還與有榮焉的擡頭挺胸,仿若像是她這個當娘教得好一樣。
見狀,江小米繃着臉:“祖母,我是背給您聽的。”
看着江小米還有些别扭的模樣,顧夫人更溫柔的應下:“隻是祖母忙,所以隻能帶着小米到處奔走。”
雖然知道自家祖母也是有兩分哄着他,但江小米偷瞄眼李玉嬌腳下的頭發,還是止住了“别哄”的話語,清清嗓子開始道:“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帶着些孩子氣的郎朗書生在屋内飄蕩,似乎都能沖淡了苦澀的藥香。
李玉嬌聽在耳裡,激動在心裡,隻覺自己先前遭受的疼痛都值了。
兒子特意選這個聽起來很餓的詩句,那肯定是在鼓勵她!!!
江小米瞟了眼嘴角都咧開的李玉嬌,忽然間都有些好奇:“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李玉嬌笑容一僵,聲音都小了些:“不……不知道。我……婆母可以作證的,我……我在家裡學過《女則》《女戒》這些世家大族要女子學的書籍。”
确切說是她二哥中秀才後,她才開始效仿官宦人家學習這些玩意的。要不然,她最多就是蒙學學完了,學《九章算術》,會打算盤能算賬就行。
聞言,江小米莫名覺得自己好委屈。
李玉嬌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逼着他好好學習,要逼得他跟文曲星一樣過目不忘,出口成章?
“這是爹在牢……”
顧夫人眼疾手快,繼續拍撫着江小米的後背做安撫,邊沉聲開口:“這是我要求江昱,也要求你日後要學會的。咱們江家先前就是太安樂了,以緻于陰溝翻了船。”
解釋一句後,顧夫人倒是一本正經解釋起來這篇文章的含義,最後望着李玉嬌,口吻也帶着語重心長:“所以上天要把重任降臨在某人的身上,才會進行各種磨煉。玉嬌,你也得記住,哪怕被身邊親信背叛,那也是上天對你的磨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