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愛情故事?”鴻嘉帝一字一字重複着,眉頭一挑,又定睛看了眼李玉嬌的身形。
權衡一瞬,他緩步轉身離開。
目标明确,甚至有些急促的趕到孟家。
孟家雖也是帝王禦賜的府邸,但相比開國功勳疊加公主府的千畝江家而言,是小一些。且孟家子嗣衍生衆多,這大宅内每一房都熱熱鬧鬧,光影交錯,讓他有瞬間都覺自己找不到下腳的地方。
謹慎的避開各種人身與護衛巡邏,鴻嘉帝尋到淩風,低聲詢問進度。
淩風按壓住驚詫禀告進展:“卑職下在茅房内,孟閣老沒有起疑。”
鴻嘉帝神色都有些複雜。
“這……”淩風都有些不好意思:“這不是先前抄家都沒見過那麼金貴的,馬桶鑲嵌寶石。在江家開眼後,就好奇看看。”
自問也見過不少奢侈之事了。
比如某些雅緻的文臣,茅房弄個對聯,什麼“七條規矩管束妻子,四品官銜恩及丈夫”,不懂的人光看對聯都壓根猜不出來是個茅房。而後茅房内便是簡單的恭桶,外加熏香亦或是幹棗等物遮掩臭氣。
但最近常去的江家,這恭桶他娘的是傳了四代了。
不過也的确貴,是寸金寸兩的檀香木制的。
木桶外邊雕刻着一條大壁虎,栩栩如生,四爪着地。據說人解手的時候就騎在它背上,惬意舒适的很。
而後輕輕一口壁虎,這壁眼還鑲嵌紅寶石,嘴巴能張開條縫,銜出細軟的手紙來。
更金貴奇巧的事,壁虎大肚子鼓鼓的,裡面覆蓋着香木,幹燥又蓬松。穢物下墜後便立即滾入香木被包裹起來。
這樣一來既不見髒污,更不會傳出什麼難聞的氣味。
當初他乍一瞧這木桶上還兩紅寶石,以為江家有貓膩呢。結果一查,嗨,這玩意居然還是嫁妝,是昔年公主出嫁的恭桶。
還附帶制作方子的。
因此他今晚鬼使神差的想看看皇後娘家用什麼恭桶,看看愛扒拉幫扶娘家的孟皇後有沒有在這種事上也幫扶娘家,帶着娘家“清貴”起來。
但沒想到孟閣老也真講究,忒講究了!
“鵝毛恭桶您聽過嗎?”淩風見自家主子除卻埋汰外,眼神有好奇,當即低聲介紹起來:“他書房專建的茅房從地勢專門墊高,選用的是自帶香氣的木材搭建。您猜是什麼木頭?”
鴻嘉帝面無表情的看着表情都挺豐富的淩風。
淩風小心翼翼:“沉香木。”
“什麼?”鴻嘉帝驚詫:“沉香木?”
因沉香木質硬,味微苦,帶甘甜,燃燒時的濃煙散發出強烈香氣,故此常用作熏香。但因一塊優質的沉香木需要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時光才能積澱而成,産量極少。因此哪怕是皇家,都是用來制作熏香為主。
眼下用來做恭桶?
若是江家這種開國勳貴後裔,出了名的纨绔敗家子,他尚且還能理解一二。但孟閣老這老狐狸,哪怕徒有其表,哪怕打着為寒門的旗号謀劃自家利益,但如此奢靡,不至于吧?
“他這般奢靡,不怕書房的恭桶被人捅出去?”鴻嘉帝還有些不信。
淩風低聲:“外層略有裝飾,若不是老厲鼻子好,都沒察覺。”
“不過卑職鬥膽,哪怕木材探究錯了。光這鵝毛,那也是一根根油光發亮,得從鵝身上一根根拔下來的。”
他們北疆什麼都缺,倒是不缺戰鬥彪炳的鵝。
所以不光他,在北疆長大的皇上都知道鵝的價值:鵝一般家家戶戶也就養個一兩隻。想要聚集規模,那是極耗費糧食的。
他們曾經還偷摸試過。畢竟北疆一年到頭十個月寒冷,而鵝毛也是取暖的一種。
但算了又算,最終還是行商購買棉花更為劃算。
因此要供養孟閣老一個人這般如廁,每天都起碼要取十隻鵝的毛。
鴻嘉帝眼裡帶着厭惡:“那孟家收林有運這等商賈為門徒也能理解。甚至恐怕林有運也沒構陷,孟家是真瞧上江家的錢,也看上李玉嬌的臉,想要來個一箭雙雕了。”
淩風聽得這笃定的話,都不敢去揣測去想那大名鼎鼎的六連元青天大老爺到底知道多少事,到底是為民請命的好官還是貪官污吏。畢竟孟閣老是政客,他也知道,而六連元文曲星表現太好了,讓他都覺得是包青天轉世。
撞見淩風一閃而過的惶然,鴻嘉帝冷笑一聲,催促淩風帶隊。
他要親眼見見這般高級,似乎比皇家還矜貴的傳代馬桶。
一炷香後,謹慎到達目的地的鴻嘉帝順着燈火看了眼矜貴的鵝毛馬桶,嗅着屋内淡淡的像是自然散發的清香。
他緩緩籲出一口氣,“找個工匠看看能仿照一個不。”
“啊?”
“朕不在意這些花裡胡哨的,但總不能比江昱差。”鴻嘉帝闆着臉道。
作為一個冷宮長大,又在軍營摸爬滾打的帝王,他哪怕當皇帝了也真沒在意過馬桶這種玩意。可他看過密報,看過李玉嬌在江家慣用的家具擺件,幾乎樣樣都是珍品。
既如此,那自然要早早準備好。
“金屋藏嬌是悲劇,但朕起碼金屋得備着,而後才能讓李玉嬌信服,朕的金屋藏嬌是完美的愛情故事。”
“還有準備些神話愛情之物,讓世人一見都知道是天造地設一對的。”
淩風:“…………”
淩風聽得都說着聲音莫名都高亢兩分的主子,琢磨着如何妥帖回應這八字都還沒一撇的事情。豈料就聽得由遠及近傳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聞言,他立馬擡眸看向鴻嘉帝。
鴻嘉帝更有數,一個手勢,示意淩風帶着他躲閃,去親眼看看藥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