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抽搐,不用低頭就知道腰間環了隻手。那家夥湊過來,埋到他頸窩處,似乎試探着想要吻他。太宰治感受着炙熱的吐息掃在脖頸處,随後溫熱柔軟的觸感落到皮膚上。他縱容地往側邊偏頭,似笑非笑地說,“你早先把我往地上摔的時候怎麼不這反應?”
赤坂冶像是嘟囔了句什麼,太宰治完全沒聽清。
“說話大點聲,嗯?”
太宰治語氣介于溫柔跟威脅之間,“你是想讓我聽見還是不想讓我聽見?”
一片漆黑的房間裡沒半點聲響,隔着牆壁,遠處街道鼎沸的人聲若有若無傳來,偶有馬路上駛過的車輛發出鈍響,流浪貓跳上鐵皮箱、從樹上落下時晃動了枝葉。兩人的視覺都已經适應這種黑暗。時間一分一秒地走着,房間裡隻餘靜谧。
在太宰治耐心即将告罄時,赤坂冶才終于吱聲。
“……我錯了。”他嘀咕一句。
他甚至不會為自己辯解,太宰治譴責了,他就老老實實道歉,聲音低得很,聽不出什麼情緒。這太好笑了。太宰治剛想開樂,卻又緊接着聽他說了一句,“别走。”
“……”
這下輪到太宰治沒聲了。
真的假的?
這次換成他想問這個問題了。
太宰治掙紮了一下,很輕松就扯開了赤坂冶環住他的手。他隻安靜看着他,并默不作聲扣着他的手,除此以外沒有要限制他行動的意思。于是太宰治很順利變換了個姿勢,能夠與他面對面、仔細觀察起他的表情。
這棕發男人表情依舊很淡,棕色的眼眸很幹淨。他似乎有些困惑,微微歪頭看着太宰治,等待他開口說話。但太宰治好半天發不出聲音。
這個時刻的赤坂冶很好忽悠,不管什麼問題,隻要問了他就會答。不管什麼問題,隻需要問出口,就能得到答案。
……但如果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呢?
和平時那個會騙他的家夥不同,此時的赤坂冶怕是都沒那個要欺騙别人的意識。他最有可能選擇的隐瞞手段就是沉默,這對别人可能有效,但對太宰治來說,隻要這個狀态的赤坂冶坐在他面前、就别想藏住任何事。
于是選擇權被完完全全交到了太宰治手上。現在是由他來決定要不要邁出這一步了。
“……”太宰治僵硬地卡在那好一會,可能好幾分鐘、甚至十好幾分鐘,他才慢吞吞開口。他擡手,用指腹很輕地撫過赤坂冶從眼下橫跨鼻梁、劃到另一側臉頰的那道疤,低聲問道,“你這道疤是怎麼來的?”
赤坂冶眼睑動了動:“……我自己劃的。”
太宰治怔了下,下意識扣緊了對方的手。
在有切實認知‘身邊人是太宰治’之前,他對他的碰觸都有些條件性回避。再加上這道接近于毀容的疤……太宰治不小心開了腦洞。莫非赤坂冶以前遭遇過什麼?
他又不确認自己該不該問了。
就算要揭人傷疤,也是清醒時做比較有趣,更别提他其實沒那個打算。
雖然其它細節都無法佐證這個假設,但為避免自己誤判的微小可能性,太宰治還是換了個話題。他沉思片刻,才若有所思地問:“和我接吻的感覺怎麼樣?”
赤坂冶:“……”
赤坂冶:“…………”
太宰治面帶微笑:“别裝啞巴。”
赤坂冶艱難掙紮了好一會,才幹巴巴說道:“還好。”
“嗯?”太宰治挑高眉頭,“隻是還好?别想着騙我。我看得出來。”
赤坂冶眼神些微漂移,又開始裝死。
太宰治眯起眼睛笑了下,也不逼他,直接跳過這問題,湊近一點問了個新的。這新問題搞得赤坂冶徹底宕機,哪怕他腦子不清醒,也很難誠實地回答這問題。
所以直到太宰治掐得他手臂生疼,他才勉強吐出兩個音節:“……喜歡。”
太宰治又拍了下next鍵,赤坂冶這次就一個‘嗯’作為回應。平時就很愛隐藏自己感受的家夥,顯然不擅長談論這種話題,被問得多了,他甚至有點郁悶。但饒是郁悶了,他也不知道回避或者逃跑,就隻是悶悶地縮短回答,老實回答了每個疑問句。
“嗯。還好,那個無所謂。嗯……還、還好,能有八分。一般。不。不是,這真有點疼……随便。嗯,有點,不過你不是喜歡嗎?這個可以,但……?真的嗎?還是别吧……不好,我覺得有點吓人……”
一串問題下來,太宰治真是要樂不可支了,看着赤坂冶為難皺起眉頭的模樣,甚至覺得有點可愛。
他能覺出赤坂冶此刻是極其缺乏安全感的狀态,不然不會拉着他不叫他走。于是太宰治難得好心、決定今天大發慈悲放過他。
他支起身體,溫柔地吻了吻他的額頭,細細密密的吻一路落下來到唇角,然後在赤坂冶習慣性想要回吻時避開了。他惡作劇得逞樣地挑起唇,看赤坂冶默不作聲抿唇的樣子,又覺得可愛。
“你最好祈禱你不會斷片。”他低聲警告道,也不管唯一的聽衆能不能聽明白,“不然下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這句話果然沒得到回應。
“行了,起來。”溫情時間宣告結束,太宰治語氣一轉,“早點睡了。你今天休假倒是輕松,我今天可要累死了。真是煩人,森先生每天說話夾槍帶棍的……喂,自己去喝點水,省得明早頭疼……?放手?你個白癡,我說放手!啧,你是不是有點太粘人了,我說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