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枭想了想,說:“無聊至極。”
平叔抖抖煙灰,嗤了聲:“如果你敢當着老爹的面說這句話,一定會被他崩掉腦袋。”
“老爹總覺得他欠着李家那位人情,所以對他的孫子很上心。”
“嗯,的确。”單枭漫不經心,眼皮都沒擡一下,“可惜如果那位三好學生能和平叔你一樣對我從不手軟,我說不定還會佩服他幾分。”
“老子看你就是欠的。”平叔無語,過了半晌幽幽問,“你不會真是受虐狂吧?”
“您猜。”單枭勾唇,擡了下眉骨。
黑車一路開到祖宅門口,平叔放下單枭就離開,他夜裡有其他任務。
“好好上學。”平叔沖單枭勾勾手,等他走近,直接把單枭褲兜裡的煙盒拿了出來,“這個沒收。”
“好的。”單枭不惱,也不反抗,笑眯眯地站在路邊目送黑車離開。
等黑影消失在街道盡頭,單枭臉上的表情冷了下來,他擡起衣袖聞了聞,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祖宅大門開着,單枭随便瞥了眼,看到了李藍島的棒球帽在玄關上,但門口沒有球鞋。
他聽力不錯,站在門口靜了兩秒,朝花園洗手池走去。
李藍島弓着腰,精瘦的腰身被學院制服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爺爺送我的生日禮物。”李藍島一邊洗鞋子一邊嘟囔,表情要多臭多臭,“我還隻帶了這麼一雙球鞋!”
第一次看李藍島臉上有這麼生動的情緒,單枭靠在牆邊,看了幾秒,開口:
“誰欺負你了?”
“哈?”李藍島完全沒聽到任何腳步聲,回過頭看見這麼大一坨人站在自己手肘邊上,渾身寒毛都差點豎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回答我的問題。”單枭看着他說。
李藍島瞥見滿目的血,深紅色痕迹泅濕學院的淺棕色針織外套,他扶額:
“你是剛剛殺了人回來嗎?”
單枭眉毛動了一下,嘴角揚起:“不是。”
“但是如果誰弄髒了你的球鞋,我可以殺了他。”
...請不要張口閉口就是打打殺殺。
“不用做到這個程度。”李藍島擺擺手,繼續洗他鞋子上的泥濘和油污,“我自己會解決的,用不着你。”
單枭本來就不是什麼熱心腸的性格,見李藍島說不用,他淡漠地收回視線,幹脆地繞開了李藍島,去冰箱裡拿了飲料出來,坐在沙發上勾指一開。
“喂。”李藍島喊了他一聲。
估計是覺得這麼叫人不禮貌,李藍島改口,“單枭?”
“嗯。”單枭懶洋洋地應道。
“你的衣服要怎麼辦?幹了不好洗。”李藍島走過來,手裡居然拿着漂白劑。
單枭就這麼坐着,看了他兩眼。
李藍島很瘦,學院制服穿在他身上,硬生生穿出了校草的風範。
那個漂白劑挺新,單枭手上都是幹了的血迹,他于是沒接,很幹脆地把外套撩了起來,脫掉。
連帶着裡面的衛衣也被卷下。
單枭忽然光裸-着上半身,腹肌、鲨魚線、以及滿背的紋身如張牙舞爪的野獸朝李藍島撲面而來。
單枭把兩層衣服扯開,随手将外套丢在一邊,重新把衛衣給套上。
他注意到李藍島像是被人點了穴般石化在原地,擡眸:“怎麼?”
“身材不錯。”李藍島說。
單枭點頭:“我知道。”
“...”
李藍島原以為單枭隻有手臂上紋了魚鱗,卻沒想到他的後背還有一副桀骜的神獸圖騰,圖騰上面有一些李藍島看不懂的符号。
不過這樣的紋身李藍島也見得多了,在财閥裡,有兩個不成文規定。
一,幫派打架不帶刀。
二,紋身越複雜,代表地位越高。
他小時候被家裡的手下抱着喂奶,還喜歡把奶粉撒人家手臂上塗塗抹抹,當畫畫用。
雖然單枭曾經說過,有什麼問題直接問他就行,但關于這紋身裡的符号,李藍島認為即使自己問了,單枭也不會正面回答,大有可能又給李藍島表演他高超的假笑技術,再随便找個話題糊弄過去。
今夜祖宅似乎隻有他們兩個人,平叔和傑森是單明山的左膀右臂,單明山出門,他倆自然也在外面盯梢和近身保護。
李藍島不确定今天發生了什麼,但他更加确信,自己不可能和單枭結婚。
試問誰會接受一個每天夜裡都渾身帶血的丈夫?
指不定睡在他枕頭邊上時,會被他悄悄地幹掉。
“那我回房間了,衣服你自己看着辦吧。”李藍島拎着書包和一封信上樓。
信件是他從圖書館新取回來的,上面照例有他很熟悉的火漆印。
這封信内容更是平平無奇,甚至有些乏味,十年過去,萊納教授對待故友遺子仍然客套疏離,他從不會聊起他的生活,乃至他最近的研究。
以至于李藍島想從萊納口中得知更多有關自己父母的事情,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等等。”單枭忽然叫住了他。
李藍島回頭,看見單枭站起身,拎了個袋子,砸過來。
靠。
李藍島迅速伸手,接到了。
他低頭一看,有點意外。
“你給我買的?”
“嗯。腸粉。”單枭淡淡。
“路上買的?”
“嗯。”
“...你殺完人以後去給我買了腸粉?”
單枭眉心一皺,嘴角抽搐:“我沒殺人。”
“哦。我信了。”李藍島揮揮手,“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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