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周啟蟄在店裡的時間多了。
飛趟東京不過是一張機票,兩個多小時的事,被女朋友否決。
說最後兩天是跟同事去逛,他來的話,她擔心同事會不自在。
小服務員問張經理:“老闆是不是失戀了?”
“想啥呢,真失戀了他還能在這待着。”
店裡人少的時候,張寬問他要不要下去玩會,結果發現周啟蟄在看他女朋友拍的vlog。
兩分鐘不到的剪輯,來回看。
張寬啧聲道:“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了。”
周啟蟄眼都不擡,沒搭理他。
張寬就故意湊過去,指指點點,模仿視頻裡的球員,做作地說道:“亞撒西,卡哇伊~”
日本人就這麼幾句客套話,挂在嘴邊也不嫌膩。
周啟蟄忽然笑了,微信裡跳出來一句:【大好き!】
陳蔓枝發給他的,真不容易。
他還不滿足,敲字:【這個不算,回來用中文跟我說。】
女朋友又不理他了,過了會在朋友圈更新了幾張晚餐的照片,是在一個球員的家裡,幾個人圍着張桌子,吃壽喜鍋。
還有張自拍,臉紅紅的。
周啟蟄發過去:【不許喝酒。】
他态度很堅決,一分鐘沒回他,語音就撥過去。
沒接。
周啟蟄不是很想考慮她同事的感受了。
從店裡離開,回到家,坐在沙發上,明明之前也是一個人,陳蔓枝來這的時間沒有很長,但現在屋子裡沒聲,他不習慣。
隻有一個小時的時差。
陳蔓枝累了一天,按了按小腿,躺進被窩裡,戴上耳機,想趁室友不在的空隙,給男朋友打個語音。
耳機裡有嘩啦啦的水聲,她問他是不是在淋浴,如果是就先不打擾他。周啟蟄沒讓她挂,略帶玩味地問了句:“要開視頻嗎?”
“才不想看你洗澡。”
洗的時間挺長,類似大雨的白噪音很助眠,陳蔓枝打了個呵欠,困睡過去。
被窩溫暖,水聲消失,相距幾千公裡,時空坍縮,女孩的呼吸從一張狹窄的單人床,掉進男人仍挂着水珠的黑發下濕漉漉的聽覺裡。
同事從外面回來,叫醒她,問她要不要吃點夜宵,陳蔓枝揉了揉眼,迷迷糊糊接過對方遞過來的一小塊蘇打餅幹。
心情不好的同事,此刻嘴角洋溢着笑,陳蔓枝問她是不是遇到了高興的事。
同事撩了下頭發:“剛遇到一個黃毛小哥,用日語問他半天,結果他來了句,讓我說中文。”
“人挺帥的,我還加了他聯系方式,他問我有沒有空,約我明天晚上去澀谷喝酒。”
陳蔓枝很驚訝:“你答應了?”
“對啊。”同事露出期待的表情,“在異國他鄉,來場豔遇,很有意思,剛好他也是我喜歡的類型,睡了也不用負責。”
她跟這位同事不算太熟,對方平常在台裡無欲無求的,領導不重視她,對方也不屑于跟領導打交道,但陳蔓枝記得,她是有男朋友的,還經常來接她下班。
同事洞悉她的表情,抱着胸沖她笑笑:“陳老師,人生重在體驗,來都來了,不跟我一起去玩嗎?”
“反正,我們男朋友也不會知道的,對吧?”
男朋友?
陳蔓枝一驚,摸到耳機還挂着半隻,從床上蹦起來,去拿床頭的手機。
通話沒有挂斷,居然沒有挂斷!
也沒聲。
“周、周啟蟄?”
她怯怯地叫了聲。
他會不會已經睡了?
下一秒,耳機的寂靜中,懶懶地響起聲:“嗯?”
同事的笑聲從背後傳來,揶揄道:“陳老師,你不要緊吧?那我們說好了。”
“不不不,我不去。”
同事腹黑一笑:“真的嗎?可是你看上去好像挺感興趣的哎!”
耳機裡,周啟蟄說話了:“感興趣就去呗。”
陳蔓枝竄起來,穿上拖鞋,跑到走廊,對着手機裡的人說道:“都說了我不去。”
“真不想去?”周啟蟄掐着時間,慢條斯理道,“從你同事邀請你,到你拒絕,總共花了一分二十七秒,這麼難抉擇嗎?”
這人!她根本就沒有這個念頭!一秒鐘都沒有!
“那你非要這麼說——”
她沒說完,通話被周啟蟄摁斷了。
陳蔓枝倒吸口氣,感覺完蛋。
最後一天在俱樂部的行程,是在球場觀摩比賽。陳蔓枝試着開了個直播,信号不好,想着解說半場也行。
“數字”一會進來,一會退出去,彈幕裡發了個問号,狀态很異常,陳蔓枝好奇地點了下他賬号,意外發現,對方的IP竟然也在日本,她心裡猛地跳了下。
球場不小,流量卡也不怎麼管用,半場都沒撐住,陳蔓枝關了直播,拍了視頻留着回酒店再剪輯。同事已經迫不及待和這個俱樂部的球員告别,好開啟自由之旅。
陳蔓枝倒是不介意自己一個人留在酒店,出于關心,還是提醒了聲:“在國外,和剛認識的人喝酒,我覺得不太安全。”
同事臉色有些倦,反問道:“不用這麼小心翼翼,太拘謹了,不覺得很無聊嗎?”
陳蔓枝沒說話了,都是成年人,任何事,好的壞的,都是自己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