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雲從,那件衛衣果然被寄了出去。
給她哥買的,周啟蟄也就沒再說什麼。
然後在床頭,發現一對金屬袖扣,他戴上,問她,什麼時候放在那的。
陳蔓枝不滿地說:“店裡周年慶那會,我就擱你床頭了,你現在才發現。”
想想,他總是睡沙發,大概也确實沒注意到。
然後,她就在沙發上看到了自己床上消失的枕頭。
“周啟蟄,你……”
女朋友又用看變态的眼神看他了,周啟蟄不慌不忙解釋:“你不在家,我睡沙發也睡不着,抱着你枕頭才好一點。”
男朋友很需要她,陳蔓枝心就軟了。
到了冬天,第一場雪落下後,周啟蟄不怎麼再陷入失眠。
懷裡有人後,他的睡眠慢慢在變好。
有幾天,陳蔓枝不讓他抱着睡了,整個人看上去焦慮又緊張。他一問,她憂心忡忡地說:“月經推遲好幾天沒來了。”
周啟蟄一下就明白她在擔心什麼。
“不可能。”
她也覺得不可能,每次都做了措施,隻是那麼多次,會不會哪一次有疏忽。她逼他認真想想,這種事哪裡能想,浴室,落地窗,周啟蟄想得口幹舌燥,去喝冰水,結果就想歪了。
驗完,并沒有,松了口氣。
但生理期沒有以前規律,陳蔓枝覺得他有責任,周啟蟄不明白,做得多會影響這個嗎?
網上的回答很不負責任,周啟蟄就去咨詢醫生,醫生語重心長:“年輕人,節制一點。”
他開始學着克制,結果女朋友大概是被吓到了:
“周啟蟄,我們分開睡一段時間好不好。”
簡直是噩耗。
他理虧,還沒什麼辦法。
張寬見他一個人在打桌球,看上去有點郁悶,以為他和陳蔓枝吵架。
半天,周啟蟄輕飄飄問了他句:“你對象很粘你?”
張寬聽到這話,來了勁:“那當然,大夏天走路都要挽着我胳膊,一會沒抱就說我不愛她了什麼的,有時候我都頭疼。”
他頓了下,問周啟蟄:“蔓枝對你不這樣?”
“沒,我就問問。”
“周啟蟄,你可不能追到了,就嫌人姑娘粘你,她不纏着你才有問題。要麼就是不夠愛你,要麼你在她那沒什麼魅力。”
“……”
他的枝枝,有時候也會主動,看電視的時候,會貼着他,會把腿架到他腿上,還會主動親他,也有幾次羞得不行,去扯他領帶。隻是這種時候不多,且有規律。
周啟蟄後來知道了,那叫排卵期。
既然這樣,她肯定還會需要他,他不信,她不主動爬到他床上來。
年底了,卧室櫃子裡冬裝放不下,陳蔓枝打電話問周啟蟄:“你那間衣帽間,我可以用嘛?”
周啟蟄說當然,這種事不用問他。
他倒反思自己疏忽,忘記女朋友還有這方面的需求。
衣帽間放的都是他很少穿的衣服,應該騰出來給她用,再擺個全身鏡。
等等。
周啟蟄忽然想起什麼,已經晚了,陳蔓枝給他發過來一張照片,最終還是對他說出了那兩個字:
【變态!】
還附贈一個感歎号!
她在微信裡質問他:
【這些裙子怎麼回事!】
周啟蟄不否認在心裡偷偷打扮過她,以前,他本着暗戀不打擾的原則,也買了不少适合她的小玩意,沒送出去,但他也冤:
【你再仔細看看呢。】
陳蔓枝一看,其中有條裙子是比較眼熟,她完全想起來了,糟糕的回憶湧上心頭。
周啟蟄真給她買了,還不告訴她。
他回到家,逮到說他“變态”卻在衣帽間試裙子的女朋友。
還沒說什麼呢,她轉身看到他倚在門邊,就急着開口:“反正你買給我的,我想選一條年會的時候穿。”
周啟蟄給她挑,這條不行,太短,那條也不行,後腰都露出來,挑了半天,說給她買條新的。
“那這些我總不能不穿。”
“可以穿給我看。”
陳蔓枝拎起一條裙子,扔他身上:“你自己穿吧。”
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陳蔓枝接到黃萍的電話,之前同學聚會,黃萍說要在年底辦婚禮,日子是要到了,就在除夕前幾天。
黃萍說臨時有個伴娘來不了,問她能不能幫個忙:“花錢倒是其次,也可以找婚慶公司的人幫忙,我還是希望伴娘是自己朋友。”
陳蔓枝剛好要回去,也有空,就答應了。
挂斷電話,周啟蟄似乎不太樂意:“别人沒時間,叫你頂替,你也答應?”
“幫個小忙,也沒道理拒絕。”陳蔓枝想起來,“你要去嗎?”
周啟蟄漫不經心道:“我可沒收到邀請。”
陳蔓枝湊過去:“那你新年也不回家?”
“回去吃個飯。”
她不知道該不該問,個人家庭的事,即使是男朋友,如果不想說,她也不應該過問。就像過去,身邊的人總說她父親很了不起,她其實并不希望别人提起,老師教導她可以在作文裡寫自己的父親,真摯感人的故事,配合她一貫樸實白描的文風,更容易拿高分。
陳蔓枝一次也沒有在作文中寫過自己的父親。
再親密的關系,也存在邊界。隻是,她也不舍得男朋友過年時可能會一個人孤零零地回到這裡,陳蔓枝又想,前些年,周啟蟄是不是總是一個人呢,要是她早點到他身邊來就好了。
少年時期的周啟蟄,沒說過幾句話。
大學幾年,他就在同一所城市,卻沒見到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