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師傅探出頭:“是去高鐵站嗎?”
周啟蟄三步并兩步跨過來:“不用了,她不去。”
天色暗下來,周啟蟄撥了通電話,很快有輛車開過來,停在倆人面前。
司機看上去五十歲出頭,陳蔓枝聽見周啟蟄叫他叔,也禮貌打了聲招呼。
男人微笑着點點頭,什麼也沒問,速度很穩,上了回雲從的高速。
車内空間寬敞,溫度剛剛好,卻盤繞着低氣壓,悶得讓人透不過氣。男人瞥了眼後視鏡裡一直沒說話的倆人,中間隔着的距離能再塞個成年阿拉斯加進去,一個神形憊懶靠着座椅,閉着眼薄唇緊抿,一個低頭弄了會手機,再默默無語看向窗外。
把人送到,男人長長呼了口氣,抽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再往回趕。
電梯門開,陳蔓枝想到什麼,看了眼時間,八點半,轉身要走,被扣住手腕拽進去。
“去哪。”
聲音極力克制着某種情緒,陳蔓枝擡頭,撞上他疲憊泛紅的眼睛。
“我有東西要去拿。”
“明天去。”
電梯門合上,上升。
“我跟人約好了時間。”
扣在手腕上的力道愈發得緊,周啟蟄眸色漸濃:“你約的人還挺多。”
扯也扯不動,陳蔓枝不做掙紮,不發一言。
要解釋,也應該是他先解釋,她又沒做任何虧心事。
“周啟蟄,你松下手。”
血液的流通像是被掐斷,指尖都發麻。
他就跟沒聽到,力道未減。
有抱着娃的女人進來,是樓下某層住戶請的月嫂,陳蔓枝跟她見過幾次面,還聊過天。
女人洞察一切,不說話又尴尬,沒敢看渾身散發着冷意的男人,對上旁邊的視線,陳蔓枝還沒看懂對方羨慕又憐憫的目光,女人話家常的語氣,開口:“陳小姐,你老公回來了啊?”
陳蔓枝别過頭:“阿姨,他不是。”
周啟蟄眼尾下壓,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哂:“看來我們關系挺不正常。”
明顯在鬧别扭,女人沒好意思再往下搭茬,到了樓層,溜得很快。
陳蔓枝算着時間,去不了,要跟人說一聲,正好今晚也不想送給他。
另一隻手剛把手機掏出來,還沒解鎖,就被奪走,她一下有點火:“你還給我!”
周啟蟄把手機舉起來,她伸手也夠不到,他還理直氣壯問她:“密碼?”
“這是我手機,你沒必要知道。”
當着她的面,他開始解鎖,試了兩次,都不對。
手指摁在屏幕上停了會,第三次,陳蔓枝看到他輸入的第一個數字,着急起來:“周啟蟄,我不要理你了!”
解鎖成功。
【0211】
他生日。
周啟蟄挑了下眉,神色松動幾分,猶豫幾秒,手機還給她:“你自己删。”
密碼被他輕而易舉破譯,陳蔓枝很惱,無視他莫名其妙的要求,電梯門一開,邁着步子直往屋子裡走,給那位銷售小姐打電話,說遇到了點狀況,過不去,明天她白天去趟店裡。
挂斷,進屋,剛換掉鞋,身後的男人緊跟上來。她整個人懸空,天旋地轉,被他扛在肩上。
“周啟蟄,你混蛋!”
長發頃刻垂散下來,她抓着他黑色襯衫,小腿不安地踢着,什麼也沒踢到,屁股還被拍了下。
陳蔓枝不服氣,低頭咬在他肩上,沒有用,主卧門被踢開,她被扔到床上,彈了下,撐着手肘要坐起,周啟蟄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傾身壓下來。
陳蔓枝拽住他領帶:“這就是你要給我的解釋?”
“解釋?”周啟蟄眯起眼,情緒翻湧,胃空得都疼,“你一句讨厭,我眼睛沒敢合,從北京飛回雲從,又追到江陵,然後看到什麼?”
“誰允許你跟他吃飯的?你要逼死我是不是?”他扯掉領帶,憋着好大火氣,牙都咬碎了,語氣舍不得重一點,隐忍道,“是你說的,沒人比得上我,這話還算數?”
“我說的話當然算數,倒是你,不知道對我藏了多少事,把我當笨蛋一樣耍。”
陳蔓枝幾乎沒有質問過誰,事窩在心裡,就跟慢性毒藥一樣,時不時折磨她,她盯着男人眼睛,想要從中找到一個确切的答案:“周啟蟄,你告訴我,你把我當成誰了?”
?
他擰起眉。
陳蔓枝不讓他打斷她,她擔心一口氣說不完的話,就沒勇氣再說:“你瞞着身份,跟我說那些晚安的時候,心裡想的是誰?你是不是覺得欺負我很好玩?”
男人的眉越擰越深,眼底透着茫然:“陳蔓枝,你在說什麼?”
“你不要再裝了。”她越說越委屈,撇開臉,不看他,眼圈連着鼻子都是紅的,“我知道的,你小時候就有喜歡的人,你會畫畫,會踢足球,你在北京,還發了動态。”
?
周啟蟄理着這些話,大概明白了怎麼一個故事,胃絞痛得更厲害,呼吸都不順。
陳蔓枝見他也不辯駁,一顆心墜落下來,憋不住要哭出來,逞強道:“總之,你要是心裡有其他人,就别……唔。”
周啟蟄聽不下去,狠狠掐住面前這張比誰都可憐的小臉,又兇又重地堵住粉潤的唇,不顧她捶打,掙紮,親到她沒力氣再胡言亂語。
口腔被猛烈攪弄着,她失神地聽到,男人西裝褲皮帶解開的聲音,渾身發緊。
“周……”
她沒辦法發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幾乎是同時,就被他掠奪,再吞下去。
“我心裡有其他人?”
“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你在哪見過?”
想到那晚她的眼淚,周啟蟄抵了抵牙:“誰告訴你的?我媽是不是?她自己都不清楚,說什麼你都信?”
他忽然垂下頭:“不怪她,也不怪你。”
“怪我。”
“是我的錯。”
女朋友一個人把這種事在心裡憋了這麼久,比她跟誰吃飯,更讓他自責、惱火。
他咳了聲,胃一陣痙攣,攥緊被單,沒撐住,趴倒在她胸前,急速喘着氣。
“周啟蟄?”
“我沒事,讓我抱會。”
陳蔓枝擡手摸他額頭,并不燙,隻是黏了層細密的汗珠,緊張道:“你哪裡不舒服?”
男人聲音很悶:“老婆跟我吵架,哪裡都不舒服。”
汗越出越多,陳蔓枝擔心得不行,顧不上其他事:“你先起來,我給你倒杯熱水喝。”
周啟蟄不作聲,攥住她的手,按在床上,不給她動。
緩了會,呼吸變得均勻,周啟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鎖骨,讨好道:“想喝粥。”
從昨晚開會到現在,一口飯還沒吃。
鬧脾氣的時候沒有掉淚,看到男朋友臉色發白,陳蔓枝抹了下眼睛,額頭抵在他肩窩,哽道:“我不跟你吵了,你也别想蒙混過關。”
煮了點小米粥,清甜可口,不刺激,喝下去一口,酸澀的胃暖融融舒張開。
陳蔓枝問他:“你要不要吃點别的?”
冰箱裡沒什麼食材,她一個人在家,吃得比較随便。
後知後覺,住在一起的時間,周啟蟄其實在她的飲食上花了很多心思,什麼給店裡研制新品,搞半天,那些新品沒見上菜單,都在她肚子裡。
周啟蟄把人拉到腿上坐好:“喂我。”
伸手将女孩側臉發絲攏到耳後,捏了捏小巧圓潤的耳垂,陳蔓枝将勺子遞到他嘴邊,總覺得他今晚的眼神吃人的很,臉頰被他盯得燥熱。
她動一下,就被他按回去。
明明都吃完了。
“陳蔓枝,你有沒有數過,這兩個月我們見了幾次?”
從參加節目開始,到周啟蟄一直在北京忙着公司的事,抛開電話和視頻,他們像現在這樣見面,不過三次。
兩個人一旦分開,看不到對方的早晨晚上,會有不安全感,人之常情。
陳蔓枝把碗放在旁邊的桌上,低頭握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電視上播放着她這段時間常看的音樂節目,現在,她無心在意舞台上站着哪位歌手,唱着哪首歌。
間奏中,夾雜着周啟蟄無奈又輕的一聲歎氣,鄭重聲明道:“我心裡從來沒有其他人。”
她一愣,看向他,眼底純淨得沒有一絲懷疑。
“至于其他事,等天亮,我向你自首。”
陳蔓枝溫順地點頭,他不舒服,不如先中場休息,等明天再說。
但男人精神一旦恢複,事情就會脫軌。
困意中,她被吻醒,明明累了一天,也沒什麼勁,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時,她貪戀着好久沒抱到的身體,不想那麼多,迎合上去。
情人的溫存,缱绻深入,交纏的呼吸中,情緒消解,雲端像軟軟的棉花糖。
她舒服地眯起眼,蜷縮着腳趾,在燈光下搖晃,發絲貼着潮紅的臉頰,主動仰起頭,去勾吻,難得溫柔的處處順着她意來的人。
“寶寶,你臉好紅。”周啟蟄聽着她嬌哼,“有這麼爽麼?”
她睜開慵懶又迷離的眸子,羞得能掐住水來,摟住他脖子,又到了。
說好累,要他停下,想睡覺。
今晚就到這裡。
很不負責,不顧他的感受。
周啟蟄說“好”,抱她去洗澡。
浴缸裡,她背靠在他懷裡快要小睡過去,直到男人野心暴露,溫柔變成寸寸不讓的索取和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