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總是笑着的,好像一切對他而言,都不過雲煙幾散,閑雨幾滴,泛黃的紙張被那雙好看的手輕輕合上,那揪人心結的故事便随之結束,就此塵封。
蓁祈覺得他不像是會久留在一處的人,可他卻實實在在的在那裡呆了六年,開着并不盈利的書店,将天竺葵種滿小院。
“你為什麼想要開一家書店呢?”蓁祈晃動着小短腿,将西瓜啃得滿臉滿手都是。
那人拿過一張紙巾來,輕輕幫她擦幹淨,和煦一笑:“我喜歡的人說,她喜歡。”
“可我從來沒見過她,她是什麼樣子的呢?她會不會不喜歡你呀。”
蓁祈困惑地疑問,覺得這個長的很好看的小哥哥有點可憐,他好像有一個薛定谔的女朋友。
但是他溫柔又堅定地搖頭:“她是喜歡我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蓁祈睜着大眼睛,左右看了看:“那她喜歡天竺葵嗎?”
男人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她喜歡明豔張揚的顔色,我覺得紅色的花她一定會喜歡。”
“可是紅色的花有很多啊,為什麼一定是天竺葵呢?”
她至今記得男人回答這個問題時眼裡溢出的光彩,就像是穿透了時間漫長的距離,突破層層空間的限制禁锢,将那位美麗的女士,一筆一筆描繪在心口的位置,眷戀想念。
“天竺葵花開,意味着相隔兩地的人會很快重逢,我相信,那個未來一定不會太過遙遠。”
後來那位先生說他找到自己的未來了,并将一束火紅色的天竺葵送給了她。
告訴她無論多麼難以想象的等待,都會随着時間的慢慢流逝,從天各一方到咫尺遠近。
蓁祈看着那朵花,将男人的面龐一點點遮蓋起來,直到模糊不見,再也無法憶起。
可那存留在回憶裡的女人,如火一般燃燒的天竺葵,在蓁祈的心裡留下一片溫柔的田野,像冬日“撲簌簌”燃燒着的壁爐,困倦搖尾的橘貓,聖誕樹上等待禮物的織襪,美好的令人向往。
從那時蓁祈便知道,相愛的人,不論天涯海角,一定會擁有同一個願望,同一份期待。
可陳寒和伍竹島的故事裡,卻像是有兩個版本。
是會做飯的陳寒和會唱歌的郁金香先生,懷揣着奔往自由的羽翼,在電閃雷鳴中緊緊相擁。
是擔怯懦弱的陳寒和謹小慎微的伍竹島,在雨中築起一棟房屋,自隔風蕭。
他們好像從未分開,卻在促狹的空間裡,擠滿着洶湧的天竺葵,燒淨少年青澀的心意、流轉的愛戀。
仿佛伸手即觸,卻苦苦等候一個世紀洪荒。
她開始有些迷茫,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故事,或許副本在哪裡将真相隐藏,用某種特殊的手段,将那段直擊風雨的歲月埋葬。
可這不是靈異副本,他隻是一個破案的謎題,那謎面就一定不會在副本本身,而是在某個人、某段回憶、某件物品、某個關竅間。
蓁祈擡起手指,仰頭望着天花闆,在面闆上指指戳戳,在滿屏問号中,理出一條可行的計劃來。
時針飛快地行走着,如同匆匆趕場的旅人,不帶一絲停留和等候。
蓁祈将自己收拾好,踩着五點的尾巴,打開卧室房間,可令她意外的是,伍竹島的手裡,并沒有提着每日練習時必用的物品,而是挎着一隻竹籃,上面用碎花布蓋着,看不出内裡門道。
“這個是......”蓁祈指指那個籃子,目光探尋。
“今天我們去野餐,之前你一直想去的。”
蓁祈微微皺了皺眉,她記得陳寒的日記裡隐晦地表示過,自己不喜歡親近大自然,因為秦家那幫老頭總喜歡将他約到柳峥山的桃林。
所以他對于植被過于密集的地方,有着天然的恐懼。
蓁祈内心的疑惑更甚,她假裝恍悟般驚喜:“我都不記得我什麼時候說過了,你怎麼還記得?”
伍竹島腼腆地笑了笑:“你說過的話我總是記得的。”
“不行。”蓁祈拿出手機,翻開備忘錄,珍重地另起一頁,“你快給我說說,你計劃這個野餐計劃了多久,什麼時候開始的,我要一筆一筆都記錄下來,做一本專屬于我們的回憶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