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白車似乎覺得得到了回應,更加肆無忌憚地鳴笛,好像剛剛赢得了一場戰役。
這種時候,燚貝卻笑了,笑容詭異。
她靠近那輛車,亮出了握在手裡的安全錘,高舉雙手用盡全力砸向車窗玻璃,速度又快又猛。她右掌被踩到那個地方也因用力而劇烈的疼痛着,可她依然一下接着一下砸着。
為蓉蓉,為她自己,為今天每一個被困在這場鬧劇裡的每一個人。
車裡的人顯然也被她吓到了,大罵她是個瘋子,縮着脖子向副駕駛位躲。
直到第七下,她剛一落錘,工作人員便趕到奪走了她手裡的安全錘。
這最後一下在車窗邊沿敲出了一圈蜘蛛網狀的裂紋。
燚貝絲毫沒有恐懼,反而一臉得逞了的表情,放肆大笑。
燚貝第二次進警察局,相比較第一次的忐忑憂懼,這次她坦然得像回家。
在團隊和後面那輛車裡的人争吵不休論一個是非對錯的時候,她已經在警局的等候室的椅子上睡着了,就是這椅子又硬又涼,凍得她不自覺縮成一團。
最後調解結果是她賠了人家一萬多塊錢,并且很“心甘情願”地賠禮道歉才算了事。
夜晚再回去,弟弟們在她面前乖巧了很多,姐姐長,姐姐短。
她怒砸車窗這段視頻被人傳到網上,被做成了鬼畜視頻,她也因此獲得了娛樂圈第一莽撞人稱号。
——
雨後迎來了一個大晴天,溫度并不高,偶爾刮兩陣兒風好像還帶着昨日大雨的寒涼。
蘇密晨起的太極也因為氣溫改成了室内活動,他在前面打,姚遠和顧廣白也學着他的樣子在他身後打。之後起床這些人也默契加入這個環節,逐漸變成了一個六人方陣。
倒是反常,燚貝今日賴床了。
所有人都隻當她是酒量太差,宿醉所緻。
“陳爾,你去喊喊姐,吃了飯再睡,她昨天晚上就沒吃多少。”顧廣白在廚房盛小米粥,小米養胃,這是他特意給燚貝和姚遠酒後準備的。
陳爾原本就想過去喊燚貝,隻是礙于鏡頭不便,得了顧廣白的吩咐,強忍嘴角的竊喜上了三樓。
“砰砰砰”
“姐,你醒了嗎?”
女孩子的房間他不便進,無人回應後加重了手上敲門的力度。
“砰砰”
“姐。”
“救命。”燚貝的聲音細若遊絲,緊接着是什麼物體敲擊地闆的聲音。
“哐哐”
覺察到不對勁兒,陳爾眉頭動了動,耳朵貼近門仔細聽裡面的動靜。
“門沒鎖,救命。”
最後兩個字陳爾聽清了。
陳爾嘗試着推門進入,站在門口逡巡一圈,室内并沒有燚貝的身影。
“姐?”
“哐哐”
再次傳來敲擊地闆的聲音,陳爾循聲望去,燚貝半隻胳膊從衛生間伸出來,位置過低連攝像機也沒發現。
早上她迷迷糊糊醒來,隻覺得喉嚨痛如刀割,她是被痛醒的。看看手機時間已經八點了,意識到自己起晚了,燚貝火速起床洗漱。
下床的每一步觸感都極其不真切,她整個人比昨天喝醉時還要暈,身體前所未有的疲憊,好像昨天熬了通宵,還是高運動量的那種。
最主要是她的右手,稍稍一用力便隐隐作痛。牙膏擠在牙刷上,簡單一個旋緊牙膏蓋子的動作她都無法完成,牙膏蓋子滾到了洗手台下面,蹲下身去撿,卻再也起不來了。
眩暈感讓人轟然倒地,嘗試幾次呼救都無法喊出聲,直到陳爾過來,她才借助牙刷敲擊地面的動靜獲救。
“姐,我……,冒犯了。”陳爾聲音有些遲疑,不知是覺得難為情還是緊張她的情況。
他無厘頭地先給燚貝鞠了一躬,手足無措嘗試兩次,實在不知道該從哪入手,才能不算冒犯地抱起燚貝。
手臂接觸燚貝身體那一瞬間,她炙熱的體溫立刻讓他明白,她在發燒。
“姐,你在發燒,身上好燙。”
燚貝暈乎乎地,啞着嗓子說的第一句話是:“對不起,我耽誤節目進度了。”
傻話,全是傻話。
“沒有耽誤,本來也是休息日。”陳爾小心翼翼将燚貝抱出衛生間,驚訝于她的體重,不像一個成年人,比他十三歲的妹妹還要輕。
《即刻》的時候她也不曾減肥,這段時間又是為什麼體重驟減,人瘦成了一副骨頭架子,單薄的好像輕易就能被他握碎。
頹然病勢抽掉了她身上所有的精氣神,她現在看起來像一片枯掉的落葉。
陳爾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床上的人很快便又失去意識,睡了過去。難受所緻,她眼角緩緩滑下淚水,順着嘴裡似乎念念有詞。
陳爾湊近去聽,每個字都聽得清卻聽不出來由。
“我的,馬,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