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覓清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我要上廁所!”說不過封今,又不想在許覓清面前丢面子,聞折緊急采取機動措施。
——尿遁。
“你一晚上沒睡,上床眯會兒。”聞折扭頭看許覓清,沒等人回話,就可憐巴巴沖封今道,“舅,上廁所。”
封今一臉被惡心到了的樣子,雙手抱胸道:“病房的廁所不讓上?”
“我怕吵到他。”聞折坐了起來,一本正經道。
“你上廁所動靜能有那麼大?”封今質疑。
聞折臉一紅,惱怒道:“趕緊的,你還是不是我親舅舅了?”
封今盯了聞折半響,還是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我是讓你攙着我。”勉強挪出病房,聞折扭頭看了眼自己肩膀上被拎出一個小角的衣服,又看了眼一臉嫌棄的封今,“你這是在糊弄誰呢?”
封今淡然開口:“感覺你昨天沒洗澡。”
聞折發瘋:“我腿斷了怎麼洗?”
“我還願意碰你算我對你好了,别不識好歹。”
聞折:“......”
Fine。
幸好他隻是骨裂,不是徹底斷了。
“你要去哪兒上?”封今問。
聞折想了想,“去七樓上。”
封今看了眼電梯牆壁上的各個科室的位置提醒,眉梢微動,認真發問:“你腦子真的沒事嗎?要不再拍個片?我給你報銷。”
聞折懶得搭理封今,自食其力地挪進了電梯,按下了七樓的按鍵。
廁所在哪都能上,聞折倒是不挑,隻是想去神外看看而已。
他親老師在的科室。
說不好奇一定是假的。
封今也沒追問緣由,見聞折一定要去七樓,也就随着他去了,自欺欺人地伸出兩根手指捏着聞折的衣服,“攙”着聞折出了電梯,徑直往廊道盡頭的洗手間走。
走廊右側的護士站往前便是一個大會議室,見聞折一臉好奇地四處打量環境,封今也心血來潮地多看了幾眼。
護士們都很忙,腳步匆匆,分不出心神去關注來“參觀”的兩人。
“讓一下讓一下。”于婷語速飛快,伸手攔了下擋到路的聞折,封今往旁邊側了點身,讓聞折靠裡面走。
待封今轉過身,餘光便瞥見一群白大褂從走廊的拐角轉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看上去五十多歲的男人,個子不高,體型勻稱,眼神銳利精明,皺着眉背着手,步伐穩健而迅速,一邊走一邊偏頭對旁邊的醫生說些什麼。
旁邊的醫生......
封今微微一愣。
葉祈安穿着白大褂,内裡槍煙藍色襯衫和鐵灰色西褲讓他顯得高挑挺拔,眉骨深刻而細緻,眼睫微垂,神情冷淡,脊背挺直,是那種一眼看過去就特别紮眼的英氣。
葉祈安的腳步看上去不疾不徐,但卻穩穩當當地保持着和前面的那位醫生錯開半個肩膀的距離。
“你看過片子了嗎?”方新的眉心出現一個深深的“川”字。
葉祈安颔首,“嗯,他那個位置不太好。”
“何止不好,棘手啊。”方新搖搖頭,歎氣道。
方新說的沒錯,很棘手。
葉祈安今天剛到醫院就拿到了這個患者的片子。
腫瘤長在腦幹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位置,加上整個腫瘤像是藤蔓一樣纏着重要的神經和血管,手術過程中稍有不慎就會導緻大出血。
關鍵是這個患者還是個隻有六歲的男孩。
男孩的病情太危重,方新臨時把所有的神外醫生都組織起來,開場會來讨論出一個最佳的救治方案。
葉祈安也有些頭疼,一邊走一邊和方新溝通,在即将到達會議室前,餘光似是注意到了什麼,側首看了過去,恰巧和封今撞上目光。
葉祈安的腳步沒停,也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冷冷地斜睨了封今一眼,便繼續跟上了方新,成為了第二個踏進會議室的人。
封今一動不動地看着葉祈安。
醫院裡各類機器的響聲在封今腦中連接成了幾道上下起伏的銀線,彙聚成了一條顫抖的河,在葉祈安側目看他的瞬間炸成一大片翻騰四濺的粼粼波光。
“舅?诶。”聞折推了推封今的胳膊,“封今?封今!”
聞折喊了好半天封今才回神。
“幹嘛?”封今皺眉。
聞折一臉無語,“什麼幹嘛?你還記得我們是上來幹嘛的嗎?我都快拉出來了好嗎?”
“那你拉吧,就在這拉。”封今冷漠開口,伸手掏出了響個不停的手機。
見封今接起了電話,原本還想回怼的聞折老實地閉上了嘴,一邊安撫自己的膀胱,一邊耐心地等封今打完電話。
“......行。”
“不用,我明天親自去一趟。”
“嗯,好。”
封今總共都沒說幾句話,挂斷電話後就轉身準備走。
“我靠,你去哪兒啊?”聞折傻眼。
封今撂下了一句:“臨時有事,先走了。”
“不是,那我咋辦?”
封今腳步一頓,又轉身走了過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紙巾,體貼交代道:“拉完記得把地擦幹淨,講點衛生。”
聞折:“......”